有諸位藩王拿出真金白銀來救市,股市已經趨於平穩,不過,蔡家溝的桉子卻牽連甚廣。
遷安縣、永平府大量官員被革職、降職,京師之中也處理了多名官員。
吏部尚書陳榮被貶到永平府任知府,原知府陳世清被貶到遷安縣任知縣。
轉眼兩個月過去了,這一天,朱祁鎮突然心血來潮,要去永平府看看。
蔡家溝的桉子對新政的影響很大,如果處理不當,永平府很難翻身。
至於陳榮,將他貶到永平府,也是給他機會將功贖罪,乾的好了,還能回京,若是幹不好,管你是四朝元老還是八朝元老,直接一擼到底。
從京師到永平府境內,也就一天的路程。
陳榮得到訊息,趕忙前來迎駕。
結果,左等右等,卻撲了個空,後來才知道,皇上是微服私訪,已經到了遷安縣。
陳榮又緊趕慢趕,來到遷安縣衙,正看到知縣陳世清也是一臉驚愕,似乎完全沒有料到,皇上會突然跑來視察工作。
朱祁鎮看完遷安縣的各類卷宗,問道:“從資料上看還不錯,現在的中小作坊主要集中在什麼產業?”
陳世清恭恭敬敬地回道:“回皇上,目前最多的是磚瓦廠,水泥廠,木匠鋪,鐵匠鋪。”
朱祁鎮又看了看天色,此時剛過晌午,距離日落至少還有兩個時辰。
“你們兩個換上便服,陪著朕出去走走!”
陳榮頓時愣住,趕忙勸道:“皇上,臣等並沒有提前準備,眼下能調動的差役不多,萬一遇到歹人,傷了您的龍體……”
朱祁鎮打斷他的話:“你的意思是,永平府治安極差,朕會有危險?”
“沒,沒……臣絕沒有這個意思!”
“那還廢什麼話,速去換衣服,現在就出發!”
朱祁鎮這次出行,並沒有大張旗鼓,身邊只有內閣首輔曹鼐和侍衛統領樊忠。
還有就是袁彬,帶了一些暗哨,隨身保護。
陳世清帶路,眾人沿著河堤前行,遠遠地,看到一個個煙囪,冒著黑煙。
原來這裡盛產黏土,因此,建造了很多窯廠。
眾人來到最近的窯廠,很快,一個儒衫綸巾打扮的人,匆匆前來迎駕。
這人舉止斯文,不過畢竟是見駕,倒是顯得有些激動,道:“學生夏文暉問聖躬安!”
朱祁鎮一聽此人自稱是學生,倒是有些詫異。
“怎麼,你還是讀書人?”
夏文暉微笑著,說道:“說來慚愧,學生寒窗苦讀十餘載,只中了秀才,有辱門楣。”
曹鼐一聽這有辱門楣四字,立即便開始生出好奇的心思來。
秀才雖然不是什麼稀罕的頭銜,可畢竟已算是功名在身了,而這樣的人卻說自己辱門楣,說明此人必定是名門之後。
於是,他便上前問道:“你祖籍何處?”
“回大人,學生祖籍長沙府。”
曹鼐心頭一動,問道:“長沙府,姓夏,莫非你是夏太師的後人?”
夏文暉臉上仍帶著禮貌的微笑,回道:“正是。”
曹鼐口中的夏太師,乃是明初重臣夏原吉。
此人乃是洪武年間的舉人,以鄉薦入太學,選入禁中書省制誥,先後經歷洪武、建文、永樂、洪熙、宣德五朝,逝後獲贈太師,諡號忠靖。
這就難怪夏文暉說到自己是秀才的時候,便一臉慚愧的說自己有辱門楣了。
曹鼐露出欣慰的笑容,說道:“曹公有一篇文章,老夫是讀過的,很受裨益,想不到今日竟在此,遇到了他的後人。”
夏文暉說道:“先祖乃是朝之重臣,家父曾任南京太常寺少卿,到了學生這一代,卻學無所成,實在慚愧至極。”
朱祁鎮不喜歡看他們文騶騶的模樣,便問道:“夏文暉,你是長沙府人士,怎的跑了這麼遠,來到永平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