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不到半盞茶的功夫,那宮人畢恭畢敬地走了出來,道:“娘娘有旨,請二公主在正殿稍後片刻,娘娘馬上就到。”
和暄在那宮人的指引下,穿過廊下各色的花花草草,到了凝香宮的正殿。
凝香宮在後宮各個宮院之中稍顯偏僻,卻也因人煙稀少而顯得格外雅緻。每到春夏,宮中五彩繽紛的花朵盛放,是個鳥語花香的好地方。殿內滿是晶瑩剔透的玉燈,四周掛著珍珠串成的簾幕,鎏金的柱礎。
和暄只覺得踏進殿門的一瞬間,有一股刺鼻的濃郁香味瀰漫在正殿之上,坐在側坐的她不覺掩了掩面。顧不得欣賞被裝飾得富麗堂皇的大殿,她的內心十分忐忑,面上卻未露出分毫,只是在腦海中預演著見到畢月後的場景。
彷彿等了好久好久,和暄手中緊緊握著的衣袖內側已被浸溼,才見一個身材婀娜的女子,在幾個宮女的簇擁下,一步三晃地從內室走了出來,頭上富麗又奢華的珠翠泠泠作響。
那女子斜倚在上座的金絲軟枕之上,手指輕輕扯了扯身上的披肩,眼睛瞟了一眼和暄,道:“呦,二公主可是稀客,找本宮有何事啊?”
聽著畢月那陰陽怪氣的聲音,和暄心中便明白了,上次為東方修容求情,她已經觸怒了面前這位盛寵的月妃。不過,瞧見此刻畢月性命安好,和暄懸著的心放下了一大截。
她只需要想個法子,把那盤玫瑰酥餅拿走便好。
“娘娘入宮不久,和暄與娘娘僅有幾面之緣,感情生疏。娘娘照顧父皇辛苦,和暄身為公主,理應過來拜見。”和暄微微低著頭,聲音溫婉謙和。
這一番話,當然不是心裡話。和暄雖然不喜做作,可她卻並非是不會假裝。她不僅會,甚至還很擅長,只是本心是不屑作戲罷了。
畢月聽了這話,眼神帶著玩味盯著和暄足足看了好幾秒,才幽幽地道:“是嘛,難得公主有如此孝心。”她眼睛轉了轉,嘴角微微上揚,笑著道:“既然如此,那公主便來拜見吧!”
和暄不動聲色地咬緊了後槽牙,心中暗道這個十六歲的畢月果然張狂,竟瞧不起她這個受寵的公主。她多想一身傲骨地拂袖而去,可想到那一盤玫瑰酥餅,她只得忍住了。
於是,她緩緩起身,走到了大殿正中,恭敬地行了揖禮。【1】
畢月忍不住輕笑了幾聲,面上的笑容更加燦爛,嘲諷道:“公主只行揖禮而非拜叩之禮嗎?”
這個畢月真是得寸進尺!和暄心中微微動怒,眸子低垂,正猶豫著如何進退。
“呵呵,二公主,本宮在與你玩笑呢!”畢月笑嘻嘻地看著和暄,眼波流動,道:“二公主身份尊貴,肯來拜見我這區區三品庶母,已是難得。”
她抬起頭瞧了瞧畢月,那樣子也看不出是生氣還是高興,但畢月拿她找樂子的心思是昭然若揭。她立刻換上了笑臉,道:“原來月妃娘娘如此喜愛說笑,性情如此有趣,難怪母后也那麼欣賞娘娘,還賜了她最喜愛的玫瑰酥餅。”
畢月臉上的笑容似乎在聽到趙後的一瞬間靜止了,但又立刻恢復,道:“本宮在這大周舉目無親,趙後待本宮如親姐妹一般,實乃本宮之幸事。”
和暄笑得更加謙和,明知故問道:“不知娘娘吃了那酥餅沒有?”
畢月眯著眼睛,抹胸上的薄紗隨著呼吸起伏著,打量和暄良久,道了一句耐人尋味的話:“二公主來凝香宮,是特意來看本宮吃趙後賞的玫瑰酥餅的?”
“不是不是,娘娘誤會了。和暄不過是聽說玫瑰酥餅是御膳房得了秘方專門做給母后一人的,聽說香甜可口,花香四溢,心生好奇罷了。”和暄在解釋的同時,還不忘想方設法讓畢月把那盤東西端出來。
“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為。。。”畢月故意欲言又止,盯著和暄的目光如炬,道:“既然二公主如此好奇,就端上來給讓公主一飽口福吧!”
話音一落,畢月身旁的宮女立刻反應了過來,回身去了後面。
待那宮女拿出來後,畢月使了個眼色,那宮女趕忙跪在和暄面前,雙手高舉著那精美的琉璃托盤,輕聲道:“二公主請用。”
等待了這麼久,和暄睫毛顫抖著,盯著眼前這一盤要人命的東西。
她正欲伸手,卻感受到了畢月那逼人的目光投了過來。
多思無益,和暄側過頭來,笑著對畢月恭維道:“這玫瑰酥餅到了娘娘充滿香氣的宮中,倒是一點花香也聞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