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這樣的盛宴到了後半段,眾人在欣賞歌舞的同時,還可以隨意走動,彼此熟識熱絡。
太子姬榮早已坐到了側妃趙蕊兒的身旁,趙蕊兒夾起桌上的青菜,喂到太子的嘴邊。後者立刻把頭湊了過去,張開大嘴吃下。
兩人一副濃情蜜意的樣子,關係似乎未受滑胎之事的影響,一如新婚之時。
太子妃姜婉容則孤零零一個人坐在席位上,小口喝著酒,手中那黃銅方尊裡的酒一次次被她身旁的宮女添滿。
和暄斜眼瞧著姜婉容,她眼眸深垂,面容清瘦,憔悴不堪。看來,深受滑胎一事影響的,只有這個無辜的太子妃了。
也不知,姜婉容是聽了後宮裡的那些流言蜚語才如此,還是為那個薄情寡義的男子?
晴兒察覺到和暄的神情,低聲問道:“公主,咱們要不要去。。。”
不等晴兒說完,和暄便擺了擺手,忍不住搖了搖頭,輕輕嘆了口氣,伸出手撿了一顆又大又圓的葡萄,低頭餵給了萌萌。
如此,晴兒也就不再多言,只是安靜的站在了一旁。
“二公主。”一個沉穩溫和的男聲傳入了和暄的耳中,她抬起頭一看,齊厚與一陌生男子走到了她的席前。
和暄在晴兒的攙扶下,緩緩站起,對著迎面而來的二人施了一禮。
齊厚與那陌生男子恭敬地回了一禮。只見那年紀稍長的男子,濃眉大眼,長衣垂地,衣角絲毫沒有因春風吹拂而飄起,薑黃色的絲帶纏著那滿頭烏髮,整個人顯得比齊厚還要一絲不苟。
“這位是我大哥齊祿,今年二十有七,此次代我父王前來。”齊厚徐徐地介紹著,眼神裡充滿了對大哥的敬佩之情。
當年周珷帝建立大周王朝時,為了酬謝為功臣及宗室,大行封賞,首封身為太師的功臣齊尚於臨淄,國名為齊。
齊國在諸侯國中地位崇高,周珷帝之子周珵帝,曾在三監之亂後,命齊尚公曰:“東至海,西至河,南至穆陵,北至無棣,五侯九伯,實得徵之。”可見歷代周天子對於齊國的倚重與信任,齊國由此也得到征伐之權,成為大國。【1】【2】
和暄一邊悄悄地打量著齊祿,一邊在心中暗暗讚歎,齊莊王子嗣興旺,年近五十,然身體不好,久臥病榻。齊祿作為齊莊王的嫡長子,早已代為管理朝堂之事,難怪舉手投足之間,一副王者氣度。
“齊祿見過二公主。早就聽聞小弟誇讚公主皓齒明眸、慧心巧思,小弟所言不虛。”齊祿面上浮起一絲薄薄的笑意,擲地有聲地說道。
和暄早已習慣了見面就要誇讚兩句的寒暄,只是有些不自然的瞟了齊厚一眼。這麼多皇子公主坐在這裡,齊厚直愣愣地帶著齊祿走到了她面前,也不知眾人看到會作何感想。
齊厚並未察覺到和暄的尷尬,在一旁頗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不管怎麼說,和暄身為公主,自小便時長要與出入皇宮的那些出身高貴的陌生人交談,自然是應對得宜。
末了,齊祿笑對著齊厚點了點頭,道:“和暄公主不僅天生麗質,且知書達理,秀外慧中,實乃女子之榜樣!小弟齊厚在這大周皇宮裡能有公主的照拂,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啊!”
除了齊厚,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誇和暄生得美麗,倒著實讓和暄在心裡吃了一驚。
上一世,即便是徹頭徹尾欺瞞了她全部感情的羋賢,哪怕對她再是禮敬有加,也從未稱讚過她是個容貌過人的女子。而她自己,更是深深以為自己出眾的便是才華,容貌只是尚可罷了。
難道是齊國對於美人的標準與大周的鎬京有所不同嗎?想到這點,和暄自己都快要笑出來了,只好強忍住了。
不過,說到“照拂”,似乎一直以來受到照拂的人是和暄而不是齊厚吧?至於什麼幾輩子修來的福氣,這樣的話又是憑什麼蹦出來的?
和暄心中疑惑不解,只好把質詢的目光投向齊厚。
齊厚這次倒是反應了過來,使勁拉了拉齊祿的衣袖,道:“大哥,你再說下去,我們都要臉紅了。”
“哈哈,是大哥疏忽了。和暄公主,對我這小弟,可還滿意?”對於那少年的責怪,齊祿的臉上毫不在意,回過頭來,繼續問道。
“這。。。公子厚為人真誠善良,實乃謙謙君子,後宮眾人自然對他十分滿意了。”和暄佯裝著聽不懂,一字一句地回答道。
“我不是問大周皇宮裡的人,我是問你,你可滿意齊厚?”長兄如父,再加上齊祿年紀比這兩人大上一輪還要多,在他的眼中,面前這少男少女,不過是兩個小孩子。
看著這老謀深算的齊祿完全不吃她這一套,和暄頓時有些愣住了,心裡的感覺彷彿是那熱鍋上煮的螞蟻。
“大哥,你過分了。”不同於帶有攻擊性的齊祿,齊厚永遠是那麼的體貼,從來不會逼迫誰去做他不願意做的事情。
齊祿瞧著齊厚的表情似是真的在發怒,便大笑了幾聲,道:“也罷也罷,橫豎你們還小。有情人終成眷屬乃是千古美談,你們也不必害臊。你們二人男才女貌,我看般配得很!”
齊祿倒是真把自己當成了齊厚的長輩,越是不讓說,還越是止不住了。齊厚只好偷偷伸出手,再次拉了拉齊祿的衣袖。
齊祿彷彿是這才反應過來,連忙道:“大不了我明年這個時候,再到天子的壽宴上替齊厚求娶便是了。”
說著,齊祿笑著向遠處走著,只剩下齊厚對著和暄,抱歉的行了一禮,便去追趕著齊祿的腳步。
大周天子一年舉行一次生辰盛宴,四海之內的諸侯皆來鎬京同慶,可算得上是這一年中稍有的極為重要的盛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