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兒最先跳下馬車,隨後跟兄妹幾個從車上搬東西。
姚老爹此刻跟往常一樣坐在村中央那棵高大的皂莢樹下面,正和幾個老夥計聊得高興,遠遠看見一輛馬車過來也是睜大眼睛瞧稀奇。
卻見馬車竟然停在自家門口,急忙站起來往回走,屁股後面跟著的三個林撒丫子就往家裡跑去。
在村裡人豔羨、複雜的目光下,姚家人出來把馬車上的大包小包一一搬回家去。
姚老爹上前請那車伕到家裡喝口水再走,車伕笑著謝過卻執意不肯,他還要急著回去跟少爺覆命呢,若等到天黑可就難進城了。
果兒也知道這時候的城門都是日落則關,因此不敢讓車伕耽擱太久,全家人只能感激地看著馬車離開。
送走了看熱鬧的鄉親,回到屋子裡,姚老爹這才鬆了一口氣,繼而心裡又多了一份複雜的情緒。
本來鄉親們就在傳聞他們家,靠著小孫女的手藝掙了很多錢,這下子就更遮不住了。
想起鄉親們剛才盯著他們從車上卸下的大包小包,有的人恨不能上前親自摸一摸,包袱裡究竟裝的什麼東西,姚老爹的心情就複雜了。
陶氏看著擺在炕上滿滿當當一大堆包袱,還有幾個木匣子,笑得臉上的褶子千溝萬壑。
幾個孫子自覺地開啟包袱給爺奶(主要是陶氏)一個個檢查,果兒麻溜地跟大家報完了所有東西各自的用途,揮手就讓大林他們把東西搬回各房去。給三房買的也讓她塞到包氏跟五林懷裡,打發他們都回自己房去看。
屋子裡只剩下老兩口跟果兒。
“爺、奶,這兩個包袱,還有匣子裡的點心、吃食,是專門給你們買的,你們嚐嚐可好吃了呢。”
果兒開啟一個桂花糕的匣子,從裡面取出兩塊桂花糕塞到老兩口手裡,老兩口聞著那桂花糕散發出的香甜味道,忍不住咽起口水。
“這可是在縣城最有名的阮記點心鋪裡面買的,好吃的緊,還有這些,你們都嚐嚐,別總是給弟弟們留著,以後有他們吃的呢。”
果兒看著老兩口吃進嘴裡,又甜甜的說了幾句,哄得老兩口開心不已。
陶氏嘴裡吃著香甜軟糯的點心,瞅著擺放了一炕的好東西,眼前這個孫女真是越看越順眼。
果兒從懷裡掏出那兩份契約跟銀票,還有花剩下的一堆零錢,擺在他們面前的炕桌上,一筆一筆講今天賣了多少錢,花了多少錢,老兩口聽了差點噎住,再一次盯著眼前這個孫女,都忘了嚥下嘴裡的糕點。
“爺,奶,我想過了,以後咱家大宗的銀子就由我來保管,你們沒意見吧?”
老兩口沒反應,果兒繼續道:“爺、奶放心,我說由我管錢也是有原因的,你們想啊,今天跟錦繡坊,還有聚香樓簽定契約的人是我,契約可不是鬧著玩的,以後咱們家跟這兩家的生意來往就只能是我了,那我管著錢,以後做生意也方便不是?
而且,掙來的錢每一筆該怎麼花用,這些我都想好了,今兒我買了這麼多東西,爺、奶說說,有沒有什麼不該買的?”
陶氏愣了一會兒反應了過來,果兒丫頭這是要搶她管錢的差事?看著桌上的銀票,陶氏臉上表情漸漸凝固,轉而露出猙獰的端倪。
“我看行,錢是果兒掙的,就由果兒保管吧。”
姚老爹不緊不慢說道。
陶氏聞言吃了一驚,眼前的桂花糕立馬不香了,她狠勁嚥下最後一口拔高了聲音道:“老頭子,你瘋了吧,一個丫頭片子能管錢?”
姚老爹瞟了一眼陶氏,依舊慢條斯理道:“丫頭片子能掙錢,咋就不能管錢?”
一句話噎得陶氏頓時沒了聲音。她呼哧呼哧喘了一陣粗氣,終於認命似的把臉扭到一邊,不想再看眼前這個丫頭片子。
果兒從姚老爹這裡得到了滿意的答案,不由嘴角一彎,伸手把桌上的幾張銀票重新裝進荷包:爺是個明白人,這就更好辦了。
“爺、奶,我想好了,咱們今天掙的這些錢都先攢起來,以後用來買地。”
“啥?”這回連陶氏都睜大了眼睛。
“我打聽過了,爺、奶,現在的地價基本上是五到六兩銀子一畝,靠近水源、離縣城近的地價就高一些,按一畝地六兩的地價算的話,咱們家現在能買好幾十畝呢。
有了自己的地,以後咱家就再也不用租別人家的地種,更不用把辛苦種出來的糧食拿出來交租了。”
果兒這話直戳進了老兩口的心坎兒裡,種了一輩子的地,哪個農人不盼著有屬於自己的土地呢?姚老爹激動地手又哆嗦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