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五丈高的巢車頂上,居高臨下可將前方的整座新津縣城盡收眼底,更加可以將新津南門外的戰場看得一清二楚。
只見川東各府的土兵如潮水般湧到城牆下,順著數十架雲梯蟻附攻城。
新津縣城的南城牆下擠滿了黑壓壓的土兵,真的就跟覓食的蟻群似的,而前方這座並不算雄偉的新津縣城就是獵物。
只不過,這頭獵物仍在頑抗。
狼牙拍、夜叉檑、金汁灰瓶,還有勐火油。
尤其是那勐火油,一桶桶燒得滾燙的勐火油傾倒下來,再扔幾支火把,城牆根下頃刻之間就會陷入一片火海。
看到這,李香君的俏臉上就掠過痛惜之色。
可憐無定河邊骨,猶如春閨夢裡人,他們的妻子還有他們的兒女,只怕是再也等不到夫婿以及父親的迴歸了。
“丫頭,是不是覺得很殘酷?”
秦良玉幽幽說道:“一仗下來,幾百個甚至上千個鮮活的人就沒了。”
“師傅,我知道。”李香君輕輕頷首,美目中的眼神重新變得堅定,“既然是打仗,就終歸要死人的,這些將士也不會白白犧牲,正是因為有了他們的流血犧牲,才能換來大明的中興及百姓的安居樂業。”
“對嘍,慈不掌兵。”
秦良玉的聲音逐漸變得冷冽。
“要想成為一名優秀的將軍,必須得心狠。”
“在沒有開戰之前,必須儘可能做好準備,儘可能體恤麾下的將士。”
“可是,戰端一開,你眼裡就不能有活人,所有的將士都不過只是一堆堆的籌碼,不過只是一個個冰冷的數字,明白嗎?”
“弟子謹受教。”李香君肅然道。
師傅倆說話間,川東土兵終於搶上了城頭。
隨著時間推移,搶上城頭的明軍越來越多,大西軍終於崩潰。
“娘娘,大帥,賊兵已經崩潰了!”葛嫩娘當即興奮的叫出聲。
伴隨葛嫩孃的叫聲,前方新津縣城的城頭上也響起巨大的歡呼聲。
李香君長出一口氣,對秦良玉說:“師傅,接下來就要與張賊決戰了。”
“張賊有可能會跑,這逆賊一貫機警得很,見勢不對就會果斷開熘。”秦良玉卻擔心張獻忠會提前往川北逃跑。
說話間,有一騎快馬從眉州方向疾馳而來。
遠遠的,就聽到馬背上的信差正高聲喊叫:“急遞,南京急遞!”
“南京急遞?!”秦良玉臉色微變,當即帶著李香君快步下了巢車。
看完急遞,李香君臉色一下變凝重,扭頭問秦良玉:“師傅,怎麼辦?”
秦良玉略一沉吟後說道:“傳令下去,放棄新津縣城,全軍撤回彭山口固守!”
“啊?放棄新津,撤回彭山口固守?”葛嫩娘愕然道,“這是為什麼呀?好不容易才打新津縣城,接下來就可以直接打成都了,為什麼要放棄呀?”
“嫩娘!”李香君俏臉微沉,訓斥道,“這是軍令。”
“是。”葛嫩娘答應一聲,很鬱悶的轉身離開。
秦良玉和李香君卻同時將目光轉向東北方。
大明,終於要開始北伐了。
可惜,她們倆是趕不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