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知從何處搜尋來的法子,在戈壁灘上豎起一排木頭製成的‘水車’。
西北人就管那叫水車,因為與農田裡引水的水車很相似,只是前者在陸地上,後者在水裡頭。
但是那個‘水車’非常神奇,它被戈壁灘上的風一吹,骨碌碌轉起來,等到冬天,邊地的民居家裡居然可以不用燒炭了。
不用燒炭,在西北的烈烈寒風裡是什麼概念?
無異於是將人扔在火山口,還不被烤焦。
人們紛紛感嘆神奇時,對來自‘朝廷’的崇拜就更加的熱絡。
所以賀雲初現在無論走到哪裡,都能聽到誇讚衛司韞的民謠。
其實‘水車’也叫車,不過就是現代叫它風車而已,風力發電在這個時代太奢侈,光是要讓那些風車轉起來,就耗費了賀雲初極大部分的物理細胞。
那是她留給衛司韞的新年禮物。
前年的春節,她用藥將人迷暈了,然後一走了之。
所以留下一些對‘治理’有用的秘方,大概要花一些心思,但是放在衛司韞那,估計他能好好用起來。
果然是這樣的。
但想必衛司韞對她的離開是很生氣的,生氣的......聽說就要娶妻了。
失去一個孩子,還有一個下堂妻,對一個帝皇來說,用一年多的時間去消化已經算痴情了。
賀雲初聽到人說:‘聽說了麼,新皇要大婚啦,不是那個什麼安平郡主,那郡主這一年多都沒冒過頭吧,什麼?那更不可能是賀雲初了,都下堂多久了,而且她爹又沒勢力。’
這段話的時候,她心底咯噔了一下。
有些複雜又有些釋懷:原來已經這麼久了啊,又想:原來就這麼點時間,衛司韞就要娶別人了。
她矛盾又大度,一邊覺得不關自己的事,一邊又覺得衛司韞未免太不念舊情了。
她沒聽清後面的,不知道衛司韞要娶的是誰。
但是不管是誰,他現在皇帝,娶的就不可能是普通人。
不是和親的公主,也該是宰相大臣之女之流的身份。
但是已經和她無關了。
從決定離開的那一刻起,她就不該奢求衛司韞能念著她一輩子。
離開的時候是愛的就夠了。
她抱著平安找了一輛馬車,馬車駛往碼頭,登上去平度的船。
又想起衛司韞曾經問她要不要去江南,在春日和熙的江南散步,是件很奢侈的事吧?
船是大船,裝的不僅是人,更多的是商貨。
賀雲初為了避免麻煩,出門會易容,她往自己臉上畫點泥巴,穿著粗鄙,看起來像是北邊逃荒來的。
上船的時候果然被人攔住了:“去哪兒的?你男人呢?”
“男人...走丟了。”賀雲初嚅囁著道:“去平度投親。”
男人往她身上打量兩眼,臉上雖然髒兮兮的,可是身材不錯,懷裡那女娃娃長得也標誌。
他眼珠子一轉,讓開身道:“進去吧。”
船艙下頭是裝人的,賀雲初一進去,一股不透氣的黴味撲面而來,燻得她想吐。
然而目光一瞥,頓時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