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陸雲看著三種憎惡中倒映出來的自己的模樣,不禁陷入了極大的迷惑之中,而那鏡中的陸雲,竟也做出了與他相同的表情。
意識到自己情緒出現波動之後,陸雲強迫自己迅速鎮定,不管鏡中的究竟是什麼,讓它來到現實都會造成極大的危害。
可,就在陸雲這麼想的時候,鏡中的自己竟也做出了完全相同的動作,同樣的強制鎮定,同樣的謹慎觀察著鏡面。
如果不是現在自己的手依然緊緊地黏在上面,陸雲真的會以為三種憎惡變成了一面普通的鏡子。
陸雲又做了幾個動作,確認了鏡中的自己確實只是自己的“反射”後,他的疑惑更加強烈了。
在三種憎惡的資料介紹當中,可從來沒有提到過會出現這種情況,難道戰後異常也會出現錯誤?
陸雲搖了搖頭,立馬否定了自己的推測,這怎麼可能呢,戰後異常比起機器或者程式,更像是一種超乎常理的生物,這樣的東西怎麼可能出現所謂的“錯誤”。
可…現在的這種情況,難道還有別的可能性嗎?
在陸雲的超我之中,最深、最黑暗的憎惡,居然是自己?
可就算陸雲已經盯著鏡中的自己超過三分鐘,他仍然沒有察覺自己的情緒出現什麼波動,沒有恐懼,沒有憤恨,就像每天早晨的在盥洗室照鏡子一樣,毫無感覺。
下一秒,倒映出陸雲的鏡面竟開始了緩緩融化,而他的手也在此刻能夠從鏡面上拿下,陸雲知道這是什麼情況,三種憎惡的資料上寫得非常清楚。
這是收容進入最後一步的訊號。
當收容者能夠直面超我的憎惡,三種憎惡的鏡面便會溶解,露出在其之下的東西。
堅固的鏡面先是變得粘稠,而後開始快速滑落,最終直接化為了銀色的瀑布,在陸雲的腳邊化作了一大灘液體。
但它也不像尋常液體那樣會向四周流動,當它接觸到地面時,就好像被固定住了一般,不再移動。
陸雲在此時看到了被藏在三種憎惡的鏡面之後的東西,它被嵌在深棕色的鏡框之中,看上去幹癟無力,但仍能被分辨出形體…
那是一顆眼球,沒有眼白的眼球。
此刻的它看上去暗黃乾癟,瞳孔無神地望著地面,正如鏡框上的無數眼睛一樣。
陸雲強忍著噁心,他知道自己必須要摳下那嵌入其中的乾癟瞳孔,否則自己這麼一次生產就白忙活了。
沒錯,那乾癟的眼球就是用以收容三種憎惡的媒介,如果強行打碎鏡面進行收容,那等待著收容者的將是百倍於方才的恐怖。
粘稠的手感讓陸雲不禁反胃,從未接觸過人類器官的他甚至感覺連自己的眼睛都開始絲絲生疼。
心態放鬆,陸雲將手虛握,開始進行對三種憎惡的收容。
…
黑暗到來,轉瞬便被黃金色的光淹沒,陸雲在幾乎在一瞬之間就來到了黃昏之間。
每一次收容戰後異常時他都會來到這裡,所以面對這情況他已經見怪不怪了,已經大致知道其中狀況的他也不想再去逛,便坐在沙發上等待三種憎惡的到來。
然而,就算體感時間已經過去了許久,陸雲仍未等到敲門聲的到來,這讓他不太能夠理解。
難道因為三種憎惡是D級戰後異常,所以連在這裡的表現都和E級的喬治與夜鶯不同?
沒辦法,陸雲只能前往黃昏之間的門,窗外仍是白裡透金一片無垠,所以他覺得自己多半是開不了門的。
但陸雲還是想試試,戰後異常在黃昏之間和在外界的樣子是不同的,說不定其實三種憎惡早就已經來了,但是沒有手去開門呢?
被自己這樣的猜測逗樂,陸雲輕笑一聲,不抱期望地將手放在了把手之上,然後向下使勁一按。
卡塔。
黃昏之間的門開了,被陸雲輕而易舉地開啟了。
陸雲完全沒有想過會成功開啟,想到齊傑曾經說過這門外充滿危險,他立刻提高了警惕,直到看見了此刻正趴在門口的“東西”。
那是一個“人”,準確來說,是三個人。
但那三人卻彼此黏連,左邊是隻有一半身體的高壯男人,右邊是同樣只有一半身體的細瘦女人,而在他們中間,蕩著一個擁有健全四肢的小孩。
他們的頭從太陽穴那裡相連,因為此刻正趴著,所以陸雲看不到其正面的模樣。
或許是察覺到了陸雲開啟了門,那趴在地上的連體人抬起了頭,那副模樣讓陸雲不由得升起一股惡寒。
身體部分除了男女各自缺失的一半,倒是看上去與常人無異,只是那三人的臉上,卻是隻有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