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門查核?
何暮雨微微一愣,想起這四個字所代表的含義,帶著淚痕的琉璃般的臉上露出不可思議之色。
她被田擒鶴安排成為天鶴軒掌門不過才四五年時間,今年年底的宗門查核也是她第一次面對煌國朝廷的考核與檢查,不管是天鶴軒而言還是對身為掌門的她而言,都是今年最為重要的一件事。
可以說,宗門查核結果是決定一個門派在接下來十年中地位和發展策略的最重要的指標。在過去的記載中,每一次宗門查核都至少有三成宗門因達不到標準而被查封,被裁定為沒能力管理宗門從而高層大換血的更是數不勝數。
眼下即將步入四月,對於偌大的天鶴軒來說,才堪堪將需要統計查核的各項指標清單擬定下來,真正的統計工作尚未完全展開。
宗門查核是一件十分繁複冗長的事情,是整個煌國政務中極其重要的一環。
和宗門查核這件事比起來,吞併小清觀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插曲,在一開始的時候並未得到天鶴軒上下太多的關注,所以何暮雨也只派出楊楚升一人前往清河縣。
因為重要,所以相應的流程制度都有嚴格規範,在何暮雨認知裡,這是整個煌國龐大國家機構執行的產物,怎麼可能因為個人意志而有所轉移?
所以當她聽到田擒鶴口中的話時,臉上才會露出如此震驚之色。
“提前……這,怎麼可能?”何暮雨瞳孔微縮,喃喃說道。
現在還沒到四月,查核的各項最終指標並未釋出,就像高考的考綱還沒有定下,天鶴軒雖然已經在做準備,但也只不過是高考考生根據歷年考題自行復習罷了,一切都要等考綱出來之後才能做更有效的針對性複習。
如果這時候忽然告訴高考考生明天就高考,這是什麼感覺?
何暮雨此時的錯愕,大概便是如此。
這世上恐怕沒人比她更清楚田擒鶴的力量,但即便如此,她還是不敢相信田擒鶴能做到這一步。
看到何暮雨臉上的表情,田擒鶴微微一笑說道:“對於正經入流的宗門,即便是九品也得嚴格按照查核流程進行審查,縱使是我也無法影響,但好在……小清觀並未真正入流。”
“小雨,你可知像小清觀這種道觀,整個煌國有多少?”
田擒鶴搖搖頭說道:“如沙灘上的砂礫般數不勝數!而這世界的一切事物只要多到一定地步,少一兩個又有誰能發現。更何況這些小門派幾乎沒有什麼成長空間,提前幾個月查核,指標上也不會有太多變化。”
他看了何暮雨一眼,說道:“煌國如此廣闊,查核時間卻只有每十年的最後三個月,各個宗門之間被審查的時間本就有先後之別。白玉京的絕大部分精力又要放在大宗門上,對於小門派而言,提前查核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所做的,只不過是拜託他們在提前查核的宗門名單中加入小清觀而已。”
“這件事,付出一點小小的代價便能做到。”
窗外的月光越來越亮,不遠處的湖面輕輕盪漾,時不時有魚躍出水面,濺出的水珠在月光下反射著亮光。
何暮雨沉默了很久。
和田擒鶴比起來,無論是她還是江愁,都顯得太過稚嫩。
只是她有一點沒想明白。
田擒鶴為什麼要跟她說這麼多?在過去的四五年裡,田擒鶴把她丟在天鶴軒掌門之位上做他的傀儡,二人之間的交流便再也沒有像今天這般冗長。
甚至於田擒鶴一開始還試圖演一出父慈女孝的戲碼。
對於田擒鶴這樣的人來說,他這麼做一定有原因。
忽然,何暮雨的臉色警惕起來,體內渾厚的靈氣如江河般迅速流轉,她盯著田擒鶴那張滿是老年斑的臉,沉聲說道:“你付出的代價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