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城,絕響樓。
此樓為鄴城最有名的戲樓之一,上演的曲目皆是流芳千百世萬古絕響,是以名曰“絕響”。
此時,樓內豪華絢麗的大戲臺上,正上演著流傳久遠的經典大戲《十帝伐天之白帝招搖破天門》。
只見白甲縱橫,旌旗招展,戰鼓雷動,一杆獵獵飛揚的巨幡之下,昂藏英偉的白帝頭戴黑翅白虎戰盔,一手持囂亟戰錘,一手持斜陽戟,準備攻打天門!
……
因為白帝城飛虎一族子弟齊修在鄴城大放異彩就此成名的傳聞,絕響樓特地獻上了這出輕易不上臺的大戲,立馬就引起了巨大的反響,但凡喜愛看戲且買得起票的鄴城人爭相前來觀看,大廳之內黑壓壓的一片人頭,座無虛席,人滿為患,著實熱鬧非凡。
除了寬敞的大廳,還有一層層華貴的包廂高高在上,裡面皆是身份尊貴、財力雄厚的大人物。
第三層的一個包廂內,正坐著馬佶、林奇和扈慶豐三人。因為先前的一語承諾,馬佶特地請另外二人到此看戲。
林奇作為最後的麒麟血脈,在夏都城長大,當然是見過世面的,但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在包廂裡看戲,感覺果然大為不同。
他小時候,因為林夢龍不喜歡聽書或看戲,所以一家人從沒有出入過戲院、評書閣,抑或是勾欄瓦舍之類的地方。長大後,進入麒麟學宮讀書,他認識了高博,兩個人常常結伴去瓦舍聽書,因為沒有錢,一般只去些便宜地方,且永遠都是在嘈雜擁擠的大廳裡面,何曾到過這等繁華富麗的好地方,更何況是價格昂貴的包廂裡……
三個人原本正聊在興頭上,戲一開唱,林奇的注意力立馬就被吸引過去了,直接就入了神。
他在夏都城的時候,看過的戲聽過的書,講的基本都是夏國建立前後一千多年的歷史或傳說故事,像這等萬古流傳的古戲,倒是第一次看,一下子就來了興致,看得情緒高昂,甚有滋味。
馬佶和扈慶豐見此,相視一笑,在他們看來,林奇固然非是等閒人物,但畢竟還年少得很,有些孩子心性也是正常的。
馬佶之所以請林奇看這場戲,也是因為坊間傳說他有可能是白帝城飛虎齊氏子弟的緣故,眼看這少年為“自家先祖”近乎神話的故事所吸引,便與扈慶豐說起了話,道:“扈兄接下來有何打算啊?”
扈慶豐相貌平凡,屬於丟在人堆裡並不顯眼的那種,看上去約莫有個三十出頭的樣子,實則已年屆四十,因為年紀輕輕就成就破境修為,所以駐顏有術,並不顯老。他在鄴城第一弘醫堂修養數日,身體恢復得不錯,不過面上仍帶著病容,面色蒼白,眼神恍惚,以他的身體、精神狀態,以及慎獨恬淡的性子,原本是不該也不想到這種喧鬧的地方來的,但卻是盛情難卻,不得不來。
他輕嘆一聲,道:“此次遭遇,是我生平第一大劫,險險丟了小命不說,連魂魄都差點被那劍中邪靈給活活吞噬掉,入不得輪迴……唉,不瞞馬兄說,現在想起當時的種種,我都是不勝惶恐,心有餘悸的……需得是花些時間,重整旗鼓……”
馬佶一臉感同身受的表情,也是深深為之一嘆,繼而拍拍他的肩膀,爽朗道:“正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扈兄千萬勿要太過患得患失,使得道心蒙了塵受了汙。在小弟看來,扈兄能在此等劫難中存活下來,絕非是偶然,一者是手段高超的緣故,二者也是本身福源深廣,命不該絕。經此劫難,或許就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走得更遠。有道是‘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我輩修真之人,踏上這條追求強大和長生的路,就好比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要麼是越挫越勇,要麼是跌落凡塵,所以,千萬不能喪失了勇氣啊……”
扈慶豐聞言,心道馬佶到底不是自己,沒有親身經歷過那些事情,根本無法真正體會自己的心境,心中苦笑一聲,正色道:“不瞞馬兄說,我本是一個平凡人家出生的孩子,因緣際會,在茫茫人海中被師父相中,這才得入修真門道,登上高山,看到了更廣闊的天下。自打我出師之後,二十多年南來北往闖蕩天下,向來謹慎惜命,從不敢有絲毫大意,但自從兩年前我僥倖煉成飛劍,並藉助飛劍成功進階,成為破境劍修,實力大增,未免有點飄飄然,忘記了師門教誨,是以才有了這場劫難,如今想來,也算是咎由自取吧!”
“嘿……不管怎麼說,辛得馬兄和齊兄搭救,我總算是死裡逃生,保住了性命。正如馬兄所說,既然小命還在,修真之路便不能斷絕,否則的話,豈不是白白浪費了這場生死造化!”
扈慶豐沉吟一聲,眸中閃現出幾分深沉的堅定之色,繼續道:“等到我身體完全復原了,我就回家鄉和山門一趟,待了卻了幾樁心事,問過師尊教誨,就再度出山,繼續修真煉道。”
馬佶欣慰一笑,道:“如此才好,扈兄不與凡同,果然是我輩中人啊!”
扈慶豐淡笑一聲,道:“馬兄見笑了,似我這等山野小修,雖然痴長二十多歲,畢竟不能跟麒麟學宮的麒麟子相提並論啊。早就聽說過,麒麟子為天之驕子,皆身負大夏氣運,圖騰之力,常聆聽聖人教化,胸懷寬廣,氣魄深遠,道心穩固,神通廣大,以前對此還並不怎麼當回事,如今看來,當真是名不虛傳吶!”
馬佶擺擺手,忙道:“扈兄說哪裡話,在下只是個初入江湖的後生而已,方才大言不慚,扈兄不要見怪就是了。更何況,扈兄也並非什麼山野小修啊……”
他說著,從袖中招出一柄烏幽幽的小劍,道:“如果我沒有認錯的話,這應該就是大名鼎鼎的墨陽劍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