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府,祠堂。
這是林家的家祠,外面是紫族所產晶磚砌建的堅不可摧的大殿,內裡則矗立著用珍瓏木精雕細琢而成的巨大神龕,整個兒妝點為麒麟家族標誌性的黑金色,兩旁還有兩尊麒麟坐像守衛著,莊嚴、肅穆,不容褻瀆!
當年,林夢龍含恨病逝,麒麟府遷至雷公爵府,最重要的就是這座古老的神龕,以及雷煒彤和林奇母子倆。
這神龕雖大,但近千年以來,麒麟一族出過的後裔多不勝數,怎麼可能全部都供奉起來。能在此間享有尊位的,若非功名煊赫的英雄人物,就是公認的嫡系傳人,至於其他較為平凡的族人,大多湮滅在歷史之中了。
最上首,供奉的是天武皇帝林澤,以及他的數位妻子,文皇后、女帝、盤瓠公主、洛神等,皆在列。
其次,是他們的諸多兒孫,即黃金時代的英雄們,皆為守護夏國立下過不可磨滅的功勳。
緊接著,則是無與倫比的白銀時代。
他們出生時,夏國正處於世界之林的巔峰,敵國仰望,鄰國尊奉,天樹王族隱遁不敢現,天下昇平,國安民樂,盡展盛世雄風。
但這並不影響白銀時代的偉大,他們向北兼併大大小小的部落和汗國,肅清了整個北境,深入凍土之地,直達月亮海;向西開拓西疆,擴建西極城,震懾西方;向南宣揚教化,交好南荒百族,開拓日月島、釣鯨島、白島等海島;向東深入大海,繼承海帝林麒兒偉大的航海事業,使得掛有“踏海麒麟”旗的海船佈滿整個大海,為開啟“新洲紀”的繁榮奠定基礎。夏國三十六郡七十二州,合共一百零八個都府,有很多都是在這個時代建立的。
第三層的牌位是最多的,密密麻麻,挨挨擠擠的,是前人、後人加起來的總和的十倍還多,他們被稱為可敬、可畏的黑鐵一代,或可說是可悲、可嘆的黑鐵一代。
黑鐵一代的男人們,開始患上折磨了天武帝一生的黑心病,他們大多都因抵禦不了病魔的侵蝕而夭亡。輝煌至極的麒麟一族,由此衰落。
屋漏偏逢連夜雨,天樹王族臥薪嚐膽,蟄伏了長達兩百多年後,抓準時機,重新出世。像當年一樣,他們首先控制北方大雪國,進而又挑撥金帳汗國作亂,很快就掌控了羅洲、崇日島等地,聯合諸大國,再度發動對夏國的全面戰爭。
黑鐵時代生來帶病,活著的時候即在死去,他們寧肯戰死沙場,也不願在病床上奄奄苟活。所以,黑心麒麟們在戰鬥中往往悍不畏死,辣手無情。
全憑這種令人畏懼的氣勢,他們才帶領著夏國軍隊,勉強戰勝了遠遠強過自己的敵人。
就這樣,麒麟一族的男人們一個接一個死在戰場中,人才迅速凋零,不可避免的沒落下去。
黑鐵時代之下,孤零零的立著一個排位,那是最後的天武者林成,被追封為紅帝的絕代人物,後來的麒麟一族基本都是他的後人。
自他而下,再也沒有因功勳和名望得享尊位的存在,有的只是一個又一個英年早逝的嫡傳家主。漫長而痛苦的三百多年過去,他們之中從沒有人被世人銘記,與其他族人一樣,淹沒在先輩的榮光中。
神龕的最下方,有一個牌位頗為醒目,那是麒麟一族前任家主,林奇的父親,林夢龍。
林夢龍之後,林家只剩下林奇一人。他縱然再弱小,再不肖,死後也會在此享有一個位置。可在他之後,林家還會不會有人,就不得而知了。
林奇在神龕前規規矩矩的磕了九個頭,雷煒彤不敢讓目光在丈夫的靈位上停留太久,開口道:“來吧!我帶你去看林家的家傳戰兵。”
須臾後,他們來到一間機關重重的密室,乃是麒麟一族存放戰兵的地方。
雷煒彤點亮天石燈,可見這石室空蕩蕩、陰沉沉的,只擺著三個高大的櫃子,皆是珍貴的珍瓏木材質。
“麒麟一族原本有很多代代傳承的強大戰兵,大多隨黑鐵時代的消亡而遺失了,還有的流傳到了別的家族,如今只剩下這三件,都是你父親曾經使用過的。”
雷煒彤輕嘆一聲,說道:“你自己看看吧!喜歡哪件,就選哪件,它們都是屬於你的。”
林奇點點頭,來到第一個櫃子前,稍稍平復了一下激動的心情,“吱呀”一聲,開啟了這塵封許久的櫃門。
櫃內的黑木架上擺著一柄大得誇張的巨劍,沒有劍鞘,只是蓋有一條微微晃動著的紅綢綾。
他深吸一口氣,一把扯下紅綾。
“嗡!”
一個沉重的顫音驀地響起,迅雷也似鑽進他的耳朵,然後轟然擴散,仿若洪鐘,仿若炸雷,震得他一陣眩暈,連忙捂住雙耳。
這聲音來得突然,去得也快,林奇不待看那劍,驚魂未定的看向身旁的孃親。
“這是巨闕劍,一把很古老很古老的寶劍,早在夏國建立之前,就傳了至少兩千年了,早已有靈。它沉睡這麼長時間,終於被驚動,當然會有所反應。”雷煒彤完全不受影響,笑著說道。
林奇再度看向櫃中之劍,此劍極為粗糙,除了被抓摸得圓潤光滑的劍柄還像那麼回事,其它部位簡直慘不忍睹。劍身上坑坑窪窪的,到處都是難看的稜稜角角,且還佈滿了一條條刀劍傷痕。雖說有刃,卻並沒有鋒,與其說是劍,不如說是還未完全鑄好的劍胚。
他依稀記得這柄劍,記得父親揹著它離開家門的背影,那時父親還沒有臥床不起,幾乎與此劍形影不離。
“巨闕……”
他口中唸叨著這古老的劍名,情不自禁的踮起腳去拿,勉強握住劍柄,卻猶如抓到了鐵樁子一樣,分毫不動。
雷煒彤走到林奇背後,拍拍他瘦小的肩膀,關上櫃門,以莫名的口氣輕聲道:“傻兒子,這可是世上最重的劍之一,你哪裡能拿得動?就算是你父親,當初老揹著它,也不是為了用作實戰,而是借它的重量鍛鍊自身而已。我倒是想拿下來讓你好好看看,但以我現在的能力,拿下來或許可以,放回去可就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