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樣的人往往很可怕,現在再那他與精明的陸堯相比,陸堯則顯得喜怒於色,城府雖深,起碼知道他要達成什麼目的,因為陸堯唯利是圖,無利不起早,他的精明寫在臉上,算計刻在骨子裡。
而我面前這位國公府玄孫,則深邃得多,看不出目的,做事時謹慎成為習慣,溫吞如水卻又陰柔的一面已為本能。
這兩類人都可怕!
那種日久未必能見人心的可怕!
真不知道狗爺勸我入這狗屁書盟,到底是為我好,還是錘鍊我識人斷人的本領,我這也算頭一次領略東都各圈層,同時也是第一次對人心與人性進行探查。
說到底,混跡江湖也好,入朝堂也罷,坦誠交心可以,沒有戒備之心與城府,註定在這片土地之上挫骨揚灰,這比死無葬身之地還要可悲。
“那徐某在此謝過各位。”
我向鄭北遊與眾人抱拳致謝,臉上依然掛著淺淺微笑,我不知道自己如今這副德行,算不算笑裡藏刀。
突然想起來什麼,鄭北遊示意我不必太過客氣,然後認真跟我說道:“門客每年兩石粟米,這俸祿不知徐兄是否夠用?”
根據大周計量,一石為一百二十斤,一斤十六兩,按照這個俸祿標準,我不敢說足夠維持司自己一年口糧開銷,撐半年足夠。
好在我在陸堯身上能夠掙著一些裹腹錢財貼補生活,有這兩石粟米,生活不敢說滋潤,錦上添花毫不誇張。
“足夠了!”
我點了點頭,沒張口與鄭北遊討價還價,主要我不想壞了書盟裡的規矩。
“徐兄肯加入書盟,只要提出的條件合理,我必滿足!”
鄭北遊的話說得越敞亮,我越感到擔憂,且不說這種話會不會在盟內招致他人非議和嫉妒,單是這份特殊就會使我深陷被人孤立的尷尬處境。
為此,我不得不裝出一副恭謙並順勢推辭道:“有一份歸屬就足矣,無需諸位特殊照拂!”
這話其實有些違心,只是這種場合我也編不出更好地說辭,只能虛偽地給予回應。
給足鄭北遊面子,同時也照顧到在場其他人的情緒,不得不說人一旦混跡權貴圈子,總不能免俗說著違心的話,做著違心之舉。
人的虛偽從這一刻顯現。
我的虛偽竟也在一瞬間嫻熟的施展起來,看來虛偽才是人之常性。
“既然如此,我便尊重徐兄的選擇。”鄭北遊沒繼續計較糾結這些事,緊接著又道:“太子殿下的生母在世時是位虔誠的釋教信徒,因此當今儲君也極為推崇釋教的禮佛學說,當東陀寺的說不得禪師來書盟時,我等都需要回避。”
陛下貪圖美色,這是天下百姓無不盡知的一件事,而且從皇后娘娘的久鬱成疾直至病逝,後宮貴妃、嬪妃、側妃相繼離世,不知是宮廷內鬥,還是陛下痛下殺心的結果。
總之宮闈之內的那點破事,市井造就傳開了,只是大家沒有過分嚼舌根罷了,誰人不清楚陛下的嗜好,美人圖裡的那些婀娜之姿,才是陛下魂牽夢縈的存在,否則陛下不會迷戀至深,險些葬送了祖宗江山。
我心念一句“原來如此”,看來書盟之所以能聚眾,太子殿下想必使了不少力,這其中有多少鄭北遊的功勞暫時還不好說。
不過,透過加入書盟,我在洛陽有多了一道護身符,雖然不清楚頂不頂用,起碼是個心理安慰。
只是隨著身上無關痛癢的頭銜身份越來越多,我在回桃柳巷的路上不禁自嘲:“門客也好,主簿也罷,這算不算腳踏兩隻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