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江圓滾滾的小身體上架著一臺比它大幾十倍的豎琴,不知道的人根本注意不到豎琴下方有一隻沒有五官的肉丸子。
“你不覺得重嗎…”我問道。
“不覺得,”帝江說,“這可比沙漏輕多了。”它邊說邊把豎琴立起來和自己分離,然後輕敲琴身,直到聽到一塊空心的區域。
“這豎琴不是你的翅膀嗎?”我問道,“我還以為這個琴長在你身上…”
“這個琴是有生命的,平時以翅膀的形態出現在我身上,實際是為了讓我保護它,”帝江開啟琴身的空心區域,“這種能控制時間的琴,還是有很多傢伙眼紅的,如果落在某些妖怪手上就糟糕了。”
我看到它手中多了一個小小的沙漏。
“…這麼小。”我說,“不是說有半個我那麼高嗎?”
“這沙漏和這豎琴是兄妹倆,”帝江說,“我遇到它倆之前,它們被遺忘在一個地下室裡,沙漏特別膽小,一直藏在豎琴體內,只有聽到豎琴的聲音才會顯現原本的樣子。”
說罷,帝江把沙漏放在地上,輕輕撥動了豎琴的琴絃,沙漏很快就用肉眼可見的速度增長起來,沒一會兒就變成了藍指給我描述的模樣:半人高的沙漏,刻著波紋的玻璃罩,金色的沙子,奇怪的是沙漏裡沙子都安靜聚集在正中間,不偏不倚,彷彿失重一般。
帝江滿意的拍了拍沙漏底部,輕身一躍至沙漏上方,端正的坐好,六隻手一樣的腳丫子有模有樣的放在豎琴的琴絃上。
這傢伙竟然把這麼重要的沙漏當凳子了…
“沙子如果向下流,時間就會停滯,如果向上飄,就會倒流。”帝江說,“等你解決好傳染病的事情後,別忘了你答應過藍指的事情。”
“可是改變時間後大家不是就記不住我了嘛?那還…”
帝江沒有留給我提問的時間,它熟練又準確的撥動了琴絃。
也波動了時間。
藍指說的沒錯,帝江的確彈得一手好琴,琴聲穿透耳膜,直擊心靈。
可讓我難以忘懷的,並不是帝江的琴聲,而是那三十分鐘內隨著沙漏倒流的時間。
光影在我的腳下斑駁,我靜靜的看著帝江的手撥動琴絃,瀑布的水逆流而上,西邊的光集聚東方,幼鳥縮回蛋殼,落葉迴歸成冊,牽牛開了又合,二十九分鐘後,帝江抬頭望了我一眼,我知道時間到了。
拿出紙靈,找到傳送圖案,手放上去的一瞬間,倒流的時間洪流就把我拉回到三十天前的檔案館。
同樣是“時光檔案”四個大字,這次卻沒有紙靈在我耳邊嘮嘮叨叨了,我輕輕推開門,全息投影又出現在我眼前,我開啟了椿的檔案,日期並不連續,看來已經被刪除了一部分。
“希望來得及吧。”心裡這麼想著,我隨便找到幾個月前的某個日期,點了進去。
白貓獨自走在黑夜裡,她看起來很焦慮,沒走幾步就會回頭看一看,她就在我面前,可是從時光檔案看到她的我連打個招呼都做不到。
突然,椿在一個小屋子前停下腳步,變成了人形,看起來一如既往的漂亮。
“找我幹什麼?”她輕聲說。
“勸你離開葉克,越遠越好。”黑夜淹沒了屋子前的身影,我看不清坐在臺階上的身影,只是這聲音似乎...
“...我回答過你了吧,”椿低著眼眸,“不管發生什麼,我不會離開的。”
黑暗中的身影嘆了口氣,“說實話,你怎麼樣和我沒有關係,但你繼續這麼下去的話,會給葉克帶來麻煩的。”
“...你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