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呢？”我問守。
“幫幾個年輕人在老街開一場音樂會。”它搖搖晃晃的，看起來很開心。
“....你什麼時候這麼文藝了，又是咖啡店，又是音樂會的。”
“我是不懂這些啦，”守說，“那幾個孩子總會在大晚上來老街吃東西，他們應該不太富裕，不然也不會總是什麼便宜吃什麼。”
“老街的東西已經很便宜了。”我說，“現在隨便一個外賣就20多塊，相比之下老街簡直是物美價廉。”
“可對他們來說似乎還是挺貴的，我每次都能聽到他們說什麼音樂啊夢想啊之類的，但似乎學音樂是很昂貴的事情，他們大部分時間應該都在自學。”
“偷聽人談話可不是什麼好習慣...”我腦補了一下毛茸茸站在幾個年輕人旁邊聽的聚精會神，可這幾個年輕人卻絲毫不知道身邊有一隻妖怪在偷聽。
“不是偷聽，是收集資訊。”守一本正經的樣子，“時間長了我才明白，這幾個孩子喜歡古典樂，但家裡並不支援他們走這條路，他們自己也沒什麼錢去專業學校學習，就只能自己小打小鬧，他們最大的願望就是能正兒八經的開一場音樂會。”
“古典樂的話，很難啊，”我說，“而且音樂會之類門檻還是挺高的，他們不太容易能找到場地吧。”
“嗯嗯，”守的腦袋點的像撥浪鼓，“所以我想幫他們在老街開一場音樂會，也算是實現願望吧。”
“那個...你知道音樂會是什麼樣嗎？老街這種地方，不太適合開音樂會啊...”喧雜的小吃街和古典樂...畫面太美。
毛茸茸似乎沒明白我的意思。
“音樂會啊，一般都是在很正式的場合開辦的，比如華麗的大廳、絲絨椅子、紅色地毯，大家都西裝革履的入場，全程需要安安靜靜的觀看演奏者的表演，只在曲目結束的時候才會有掌聲，還有曲目單之類的。”我搖搖頭，“其他的就不說了，單純一個安靜就很難解決，那幾個年輕人估計也不想在這樣的地方舉辦自己的第一場音樂會。”
“這樣啊...”毛茸茸有點洩氣，“那怎麼辦呢，他們是我見過最努力的孩子呢。”
“唉...你先說說你的第三個願望吧。”我說，“我看看哪個更容易實現就先做哪個。”
“第三個願望，我想幫老街上的商販做點事情。”
“嗯？”
“他們平時都非常忙，為了掙錢基本上從早到晚都停不下來，很多人的子女都在家鄉上學，家裡的老人也大多不在本地，”守說，“我想在老街拆除之前，讓他們聚一聚。”
“...且不說別的了，光是把這些人聚集到A市就需要一大筆錢啊，路費住宿都要花錢，你總不能讓人家自己花著錢，大老遠的來到A市只是為了讓他們吃頓飯吧。”我捂著腦袋，毛茸茸的腦洞也太大了點，“這些人原本就掙的辛苦錢。”
“這個我早考慮到啦！”守無比得意的說，“錢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我有錢。”
“你一個妖怪...哪兒來的錢。”
“你兼職的雜貨店不就是靠妖怪養著呢。”守白了我一眼。
也是，妖怪拿來的東西大部分在人類社會里是很值錢的，隨便一個寶石什麼的就足夠換取好多人的路費住宿了。
“找到咖啡店老闆欽慕的女孩兒，幫年輕人舉辦音樂會，讓商販們有和家人相聚的時光......喂！你不是說你自己的願望嗎，怎麼都是幫別人的啊，還都是幫人類的。”我感覺自己一臉黑線，“果然你對妖怪很不友好...身為一隻妖怪這樣真的好嗎...”
“身為人類，你不會明白的，”守說，“就和妖怪的東西在你們那裡很值錢一樣，人類的有些東西在妖怪這裡也是很珍貴的。”
“什麼啊？”
“感情。”守毛茸茸的身體又開始左右搖晃，“人類是一種很弱小的生物，雖然腦子聰明，可壽命卻那麼短，受點傷很容易就會死，攻擊力幾乎為零，還需要不停吃東西才能儲存體力。但明明這麼弱小的生物，卻有著特別堅強的心，不僅在這個龐大而危險的世界裡站住腳跟，還爬到了眾多生物的頂點，這都來源於你們的情感世界。”
“可是妖怪也有感情啊。”我說。
“比起妖怪而言，你們的感情豐富的多，妖怪只會對很少的個體產生感情，但人類不是。你們有親情、友情、愛情，有同情心和寬容心，甚至還可以同時對山川河流產生感情，這些感情把人與人、人與自然聯結在一起，無形的成為一股巨大的力量，這也是為什麼，看起來弱小的人類，反而能成為最強大的種群。”
“你只看到了美好的，”我有些不忍說出口，畢竟對人類有如此良好評價的妖怪我還是第一次見，“人類也有很糟糕的一面，他們貪婪、薄情、自私，而且人也會互相傷害，甚至破壞自然。”
“就算這樣，也不會影響到你們情感世界的偉大。”毛茸茸說，“你知道嗎，很多妖怪是非常羨慕人類的情感世界的，這是凌駕在現實世界上的世界，你們的情感不僅可以在時間洪流和自然變遷中保留下來，而且會世代傳承。從內心到身軀，又從身軀到內心，從不停歇，永遠不會消失。所以人類就算平時互相爭鬥，但一旦遇到十分糟糕的境況，都會很快放下之前的一切矛盾，迅速的織起緊密的情感之網，成為戰勝一切的力量。這是妖怪所望塵莫及的。”
“你說的太高深了...”我有點懵，“那妖怪是什麼樣的呢？”
“妖怪啊...妖怪是獨立於其他妖怪的，雖然也有少數群居的妖怪，但它們也只是在一起生活而已，大部分妖怪僅僅對自然有著類似於你們人類之間的情感，少數接觸過人類的妖怪會被人類的情感世界所影響，從而產生更多型別的感情，有對人類的，有對其他妖怪的，也有對某種事物的。”
“這種感情太多的話，對妖怪不是什麼好事情吧。”我說，“人類的壽命很短，而妖怪能活的很長，原本就情感單一的妖怪，一旦失去了對方，會很難過的吧。”
“的確，人類的壽命對妖怪來說不值一提，而且妖怪一旦產生了更多的感情，就沒有辦法再回到過去單純的生活，心裡就像有了一個永遠填不滿的窟窿一樣，會很容易覺得孤單、失落、難過，惶惶不可終日。”守說，“但反過來說，觸碰到你們情感世界的妖怪，它的一生會過的精彩的多。”
“妖怪都知道這些嗎？”我問。
“基本都知道，人類在妖怪的概念裡就像病毒一樣，大部分妖怪提起人類都是不寒而慄，”守說，“但就算這樣，還是有很多妖怪會被人類吸引而來，因為對妖怪來說，人類的情感世界，就像迷幻劑一樣，危險而充滿誘惑，一旦嘗試過這個世界的美好，就再也走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