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咻咻的聲音,幾支箭接連劃破空氣,緊接著有什麼東西在我們身後砰的倒下來。
順著聲音看過去,我從來沒見過的妖怪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小的也就一隻鳥兒大小,大的足足有兩人高,中箭的妖怪脖子上無一例外的拴著木製項圈,項圈上刻著圓潤的“吳”字。
“這麼晚才來?”宗安說,臉上充滿笑意,“你再不來,說不定就見不到我了。”
能讓宗安如此語氣說話的,只有一個人,鹿可。
“啪!”響亮的耳光聲響起,我根本不知道鹿可是從哪裡出現的,看到她的時候她已經站在宗安面前,還是高高豎起的馬尾,這次卻紅著眼眶,打宗安耳光的手停在半空中。
我和重明鳥驚訝的下巴都要掉下來,宗安的臉上明顯出現一個紅手印,鹿可這一巴掌真是牟足了勁兒,想象了一下鹿可的力氣,我打了一個寒戰,感覺自己的臉都有些抽搐,默默的同情了宗安一下,有未婚妻如此,誰敢造次,還不被打得半死...
“誰讓你用那個咒語的?你要真不想活了就讓我給你個痛快!用那種噁心的咒語算什麼?”我第一次見到這般不冷靜的鹿可,上一次在海邊她都要被吃掉了也沒有今天這麼激動,“為什麼不讓妖怪來鹿家送信?為什麼這次又牽扯到小克?”鹿可的手指著我。
冷不丁被扯到他倆的爭執中,我有點莫名其妙,“那個...可可,這裡面...”
“閉嘴!沒讓你說話!”一聲呵斥,我趕快閉了嘴,上來就打人的女人,我還是不要招惹的好。
鹿可抓住宗安的衣領,“你不是答應過我,不會再用你們宗家那些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咒語嗎?不是答應過我,不會再讓小克捲入到有關除妖人的事情裡面嗎?”
“當時的情況下只能這麼做,葉克捲進來也是不得已。”宗安倒是淡定,不緊不慢的回答,估計他早就料到鹿可的反映了,“我倆這不都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嗎。”
“你每次都是不得已,每次都這樣。”鹿可指著宗安的被血浸透的袖子,語氣緩和了一些,“宗家的人見到我全都驚慌失措的說你快死了,你看看你流了多少血,這叫沒事?”
“現在已經沒事了,”宗安把手放在鹿可頭上,“重明鳥幫我治好了傷。”
鹿可愣住了,看著四周,“重明鳥?哪兒?真有重明鳥?”
“咳咳,小姑娘,我在這裡站了半天了。”重明鳥清了清嗓子,向前走了兩步,“你這麼明顯的遮蔽我的存在,不太好吧。”
鹿可眨巴著眼睛看了重明鳥好長時間,“明明就是隻花公雞啊。”
我和宗安都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真是鹿可的風格。
“小姑娘,看在你剛才幫助我們的份兒上就不和你計較了,”重明鳥輕輕扇動翅膀,“吳家的人馬上就會來,窮奇差不多該出現了,都做好準備,我們出發吧。”
“窮奇...”鹿可喃喃自語,不解的盯著宗安。
“基本就是你想的那樣,一會兒再解釋。”宗安說,“這次我沒提前和你說是我不好,不過...該帶的也都帶了吧。”
“嗯,都帶了。”鹿可點點頭,從揹包裡拿出墨水筆和一個貼著符紙的罐子,“你應該需要這些。”
“好,”宗安拿起罐子,在符紙上畫了一個奇怪的圖案,“你永遠都會知道我需要什麼,真讓人放心。”
他倆多年搭配形成的默契,讓我羨慕不已,曾經我沒想過自己會一次次陷入到妖怪和除妖人的麻煩中,就覺得一個人也挺好,連關清我都刻意的保持距離,害怕自己給他帶來不好的事情,可現在,希望擁有一個靠譜夥伴的想法前所未有的強烈,因為我隱隱的感覺到,最近發生的一切,可能都只是個開始。
有了重明鳥引路,從吳家到魚磯的路上並沒有出現太多的阻礙,妖怪看到重明鳥大多害怕的逃離,雖然在我的眼裡它還是像極了花公雞,但它身上強大而可靠的氣息讓我莫名安心,我一度認為就算那個窮奇再厲害,也不是重明鳥的對手。
而當我們離魚磯越來越近的時候,我徹底打消了剛才的念頭,一種我從未體會過的妖氣無形的瀰漫在魚磯上空,充斥著邪惡、殘忍、血腥與無情,我不自覺的顫抖起來,感覺呼吸困難,眼前的魚磯已經沒有曾經安靜祥和的樣子,天空昏暗,空氣裡的緊張感讓人幾乎窒息,我感覺到自己腿有點發軟,好幾次都差點摔倒在地上,看了看身邊的宗安和鹿可,兩個人沉默而嚴肅,但並不象我一樣慌張失措。
“葉克大人,您會感覺到不舒服是很正常的,”重明鳥輕聲對我說,“窮奇是四凶之一,邪惡力量的聚集體之一,最喜歡吃人,也吃妖怪。就算是訓練有素的除妖人也很難在這種妖氣中保持鎮定,您又是至善之人,受到邪惡妖氣的影響比普通人更多。”它的兩對瞳仁都開始發出談談的光,“不過您放心,您是我選中的人,有黑色羽毛的保護,窮奇不能把您怎麼樣的。”
重明鳥的聲音有安撫人心的魔力,我做了個深呼吸,捏緊了手中的羽毛,感覺平靜了很多。
“我是不是應該感謝一下妖怪來攻擊紫荊庭院,”宗安突然開口,眼光看向前方,“如果沒有這些妖怪,恐怕現在填飽窮奇肚子的就是我宗家的人了。”
我順著宗安的眼光看去,昏暗的魚磯裡有一個巨大的身影,所有讓人不舒服的妖氣都是從那個身影處傳來,再仔細一看,那是一頭長的和牛一樣的妖怪,體型有五六層樓高,全身長滿尖銳的刺,此時此刻它的嘴裡正叼著一隻妖怪,這隻倒黴的妖怪被窮奇咬掉了頭,只剩下半個身子露在外面,但很快,它全身就都被吃掉了。窮奇走過的地方植物枯萎,喪失生機,妖怪們哭喊著四散逃離,紫荊庭院也大門緊鎖,但由於妖怪之前的攻擊,庭院應該堅持不了太久了。
一陣冷風吹過我的頭頂,幾秒種後,窮奇的頭轉向了我所在的方向。
“終於來了啊,這善良的味道聞起來就很好吃,”窮奇的聲音好像是從四面八方傳來的一樣,我心頭一緊,感覺它漆黑的眼睛直直的盯著我,那眼睛裡似乎有深不見底的泥潭一般,巨大的壓力瞬間把我包圍,窒息的感覺又一次出現,“代筆人葉克,我等你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