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損那麼多兵卒,特別是自己一手訓練出來的那批精兵,這些都是短期內無法再補充的。
出於對道慈身份的顧忌,黑齒常之還無法向對方惡言相向。
不行,為將者,不能被情緒所左右。
黑齒常之記起兵書所言,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走向道慈:“國師一直站在這裡?”
像是被黑齒常之的聲音所驚動。
道慈眸中那雙褐色的瞳子微動了一下,從晦暗,忽然浮現出一絲神彩。
這讓泥塑木偶,突然有了生機。
讓道慈彷彿一下子活了過來。
他看了一眼四周,再看向黑齒常之:“達率對昨天那夥唐人如何看?”
“如何看?”
黑齒常之聽不出對方的語氣,是否說的反話,還是在嘲諷?
他忍住心中情緒,儘量冷靜道:“為首的那員唐將,堪稱勁敵。”
覆盤的工作,他在水中站了一夜,早已想明白了。
他以為自己掌握了局勢,以為自己故意示弱將對方引入軍陣中,以弩箭射殺。
以為是自己掌控了這一切。
可是覆盤後回想,卻發現不是這麼回事。
昨晚對方看似莽撞的衝陣,何償不是一種故意“似弱”。
以致於黑齒常之以為一切盡在掌握,最終被對方開堰放水,付出了慘重代價。
應該說,唐人本就是兩手準備。
要麼,在軍陣中,斬將奪旗,令百濟追兵崩盤。
要麼,便是藉著蓄積的河水,用自然之力,將百濟軍送葬。
這場無形的較量,黑齒常之以為是雙方藏在幕後,隔空過招,實際上蘇大為早就在棋局外埋伏了一手殺招。
無論黑齒常之昨晚怎麼應對,只要他沒想到河水這步棋,就依然無法改變結果。
“此人,一定是極擅用兵,智謀過人之輩,稱得上是本將一生之敵。”
想明白這些,黑齒常之忍不住又說了一句。
道慈微微點頭:“達率也不必妄自菲薄,此賊狡詐,縱是本國師,也差點中計,不過,昨夜我卻有一個不錯的發現。”
“是什麼?”
道慈蒼老的臉上,一下子煥發神彩,嘴角微微翹起:“本國師潛心研究天人之道,想在有生之年,再進一步,踏入異人四品。”
“以國師的天資,應該試著挑戰一下三品異人,達到天人化生之境。”
黑齒常之眉梢微揚,終於忍不住,說了一句略帶挖苦的話。
道慈彷彿沒聽出來,自顧自的道:“三品異人不敢想,若是能突破四品,餘願以足。”
他停了停,像是斟酌了一下用詞:“佛門有一種神通感應,昨夜,我從那唐國異人身上,感到一種東西……”
“什麼?”
黑齒常之不禁訝然。
“本國師現在也不知道。”
道慈搖頭道:“但我能肯定,我突破的機緣,便在那人身上。所以,達率還要繼續追嗎?若追的話,本國師就同你一起。”
我謝謝你全家了。
黑齒常之眉梢跳了跳,有一種想要罵人的衝動。
他臉色略有些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先容本將清點戰損,重新組織人手,還要去最近的大城休整補充,才能繼續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