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在前方視線盡頭處,匯聚成一方大湖。
那湖極為廣大,在落日餘暉下,碧波萬頃,金光萬點。
兩人沿著湖岸而行。
夜幕漸起,忽見岸邊卻有許多垂釣客。
影影綽綽,怕不有數十人之多。
“阿兄,他們怎麼還在湖邊釣魚,天色都黑了。”
“我也不知,不過這般光景,倒讓我想起昔年丹陽郡公在昆明池邊釣魚的光景。”
蘇大為依稀記得,第一次見丹陽郡公李客師,親眼看著郡公以直勾釣起一尾大魚。
聶蘇向離得近的一位老翁打聽:“阿翁,這天都黑了,你們怎麼還在這釣魚?”
那老翁頭戴斗笠,身上披著單衣,手裡提著一尾吊杆,旁邊放著一個大大的魚簍。
聶蘇看了一眼,裡面竟連一條魚也沒有。
收穫這般慘淡,還在這堅持釣魚,也是奇事。
老翁看了看聶蘇與蘇大為,見他倆衣著談吐不凡,神情略微放鬆:“客,從何處來?”
“哦,我們夫妻倆從洛陽來。”
“那是貴客了!”
老翁不禁肅然起敬。
洛陽,神都啊。
大唐二聖遷都至洛陽的事,已經傳遍天下了。
老翁正了正頭上斗笠,向著聶蘇和蘇大為微微頷首算是行禮。
蘇大為見他右手一直抓著那根釣杆,紋絲不動,也起了好奇。
“老丈怎麼一直抓著釣杆?夜色已經晚了,在這釣魚很重要嗎?”
“客有所不知。”
老翁臉上湧起一絲古怪神色。
不知是豔羨、還是得意。
“我們村裡出了一樁奇事……”
停了一停,見兩位洛陽來的貴客都露出側耳傾聽之色,也許是枯坐無聊,又也許是有心賣弄,老翁繼續道:“前幾年雨季時,我們村有一位郎君,名許生者,在這湖邊垂釣,突然魚杆一沉,竟有大魚咬鉤。
許生大喜提鉤,不曾想,那魚杆沉得像有塊巨石吊在上面,怎麼拽也拽不動。
他一急之下,背過身,把魚杆抗在肩上,開始拽著魚竿往前走。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水裡便起了漩渦,居然拉上來一條跟小孩般大小的金色鯉魚。”
老翁說得搖頭晃腦,有如親見一般。
“許生一看這麼大的魚,喜出望外,連忙跑過去一把抱住了這條鯉魚。這鯉魚力氣大的很,在許生懷裡拼命掙扎,但它已離開了水,自然比不了許生,不一會便溫順了下來,在許生懷裡嘴巴一開一合,眼神可憐地望著許生,像是在哀求許生放了它。
許生這時才發現,這鯉魚的肚子特別大,像是懷了孕一樣。
他頓時起了惻隱之心,經過反覆思量,最終還是解下魚鉤將金鯉放生。”
蘇大為與聶蘇面面相覷,還是頭一回聽到這種事。
釣到大魚,還有放了的?
“後來呢?”
聶蘇忍不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