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鼓樓的鼓聲隆隆敲響十二下。
東西兩市休市。
長安一百一十坊坊門關閉。
整個大唐,進入黑夜。
晉昌坊,大慈恩寺。
大雁塔上,有一僧人正雙手合什,向著皇宮方向默頌經文。
他的眉宇間,隱隱籠著一層陰霾。
臉色似悲似喜。
“悟淨師兄。”
一個聲音突然自後傳來。
悟淨回頭看向拾級而上的一個年輕人。
年輕人一襲白衣,面如冠玉。
雙眸,如天上的明月一般,皎皎有光。
薄薄的雙唇微抿,有一種難以描摹的貴氣。
見法師向自己看來,少年雙手合什,微微頷首道:“見過師兄。”
悟淨面上閃過一抹驚訝,調整心緒道:“崇儼師弟,你來了?”
來者,赫然是明崇儼。
當年明崇儼年紀雖輕,但因為先天開靈,經人介紹,早早到玄奘法師座下聽經。
所以與法師,有著師徒名份。
玄奘座下弟子,除了行者不知所蹤,在長安的一些法師,如悟能、悟淨者,都與明崇儼師兄弟相稱。
明崇儼向悟淨看去。
悟淨,其實是一個胡僧。
比起身材胖大的悟能,瘦削如猴的行者。
悟淨是幾名弟子中,身材最高壯的。
立在那裡,就如一樁鐵塔般。
他身上穿著樸素的百衲僧衣,脖頸上戴著一百零八數的硃紅色佛珠,頷下生著赤色的捲曲虯鬚,使他看著,不似一名僧人,更像是江湖中的豪傑,遊歷長安的胡商。
若是注意悟淨的神情,才能發現,他在粗豪的外表下,有著一種悲憫之情。
月色從大雁塔外透進來,照在悟淨身上,給他身體邊緣,鍍上了一層銀光。
悟淨法師雙手合什,表情愁苦:“崇儼師弟怎麼這麼晚過來?”
“我來,是有一事想向師兄請教。”
明崇儼踏上石塔,在悟淨疑惑的目光下,向外看了一眼,嘆息道:“好些日子沒來了,還記得當年玄奘法師在此譯經,一切彷彿在昨日。”
悟淨沉默不語,似乎也被他的話,勾起了對玄奘的回憶。
“師兄,為什麼要這麼做?”
“嗯?”
悟淨神情一怔,眉頭不由皺起。
“崇儼師弟,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