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厲喝一出口,不僅昭雲懵了,就連樗裡疾也懵了。
四張名帖一起放倒張儀手裡,他知道魏冉與甘茂,不可能不知道昭雲。
“相……”
樗裡疾剛剛喊出口,卻立馬閉上了嘴巴,他忽然意識到,張儀這種舉動定然是有他的用意,否則不可能做出如此沒頭腦的事情。
其實他們不知道的是,張儀在秦國發跡之前,是楚國令尹麾下門客。一次令尹的玉璧丟失,便有人道:“張儀貧窮,品行卑劣”,誣陷為張儀所竊。
張儀自然不認,被銬起來莫名的捱了幾百鞭子,卻抵死不認,最後也只是不了了之。不過也正因為如此,張儀逃到了秦國,成了相邦,反寫信給令尹:“以前與君一同喝酒,並未盜竊,卻被君無故鞭打,如今你得注意了,我要來竊你的城池了!”
而這位楚國令尹的名字,名為昭陽。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昭陽的“陽”其實是他的字,他的本名,就叫昭雲。
看到昭雲的名字,張儀立馬想起了當年的恥辱。即便他不是當年那個昭雲,卻定然與他有關係!要知道這昭氏幾乎是楚國獨有,若非是昭陽之後,豈有此姓?
昭雲知道張儀竊壁之辱的事情,但是卻並不知道收拾他的那人便是昭陽,因此根本沒有將兩件事情聯絡到一起,也不知道張儀的憤怒是源於自己的姓氏。
他權當張儀是在審視自己,連忙出列拱手:“回相邦之言,在下昭雲,隨左庶長來見相邦,有長秦之策以助秦君!”
樗裡疾亦是道:“相邦,此子有滅蜀強秦之計,不妨讓他來聽聽!”
張儀不置可否,將手置於袖口中,頗為傲慢。樗裡疾一愣,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張儀如此模樣,不知何故。
“強秦之策,暫且不提!”張儀傲慢的道,“我有一個問題,你想好了回答!”
“相邦但問無妨!”
昭雲不知他鬧得哪一齣,但還是欣然應命。
“假使你有一件精緻的玉璧,一日莫名失蹤,而你的家奴有一人品行卑劣,又及其貧窮,眾人都是他偷的,你當如何處置?”
張儀完全是將當年的那個問題重新放在了昭雲的面前,他幾乎已經打定了主意,只要昭雲出“定是此賊無疑”,或是“將他屈打成招”這等話來,立馬趕將出去!
不為別的,就為當年的一口氣!
昭雲覺得這個故事很眼熟,但並沒有確實的想起來。他也不再多想,認真的思考起了這個問題。
不多時,他便道:“在下以為,一人的貧窮與品行,不一定與盜竊一事相干。若是單單論貧窮與品行,這天下當有多少賊人?在沒有確切的證據之前,是絕對不能將此人定為犯人!”
張儀一愣,沒想到他的話與自己所想相差甚遠;不過他並沒有話,繼續聽著。
“玉璧丟失,本不算大案,只要蒐集人證、調查口供,遲早可以水落石出。更何況,那些以別人品格為判斷犯罪依據的人,本身品性就有問題,他們的話決計不可信!”
這句話到了張儀的心坎裡,若是當初有人這麼幫他話,恐怕自己也做不到如今的位置吧!
“但如果……”張儀再次提高了聲音,“如果這人真的竊了玉璧,你該當如何?”
昭雲反問道:“相邦,敢問這玉璧對我而言,是重要物什,還是尋常的玩物?”
“若是重要物什,該當如何,若是尋常玩物,又該當如何?”
昭雲緩緩道:“回相邦,若是重要物什,家奴久隨主家,豈會不知?明知故犯,當以家法懲處!若是尋常玩物,與我而言不過袖口之風,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只需點撥那家奴一番,休要聲張,家奴定會忠心耿耿,誓死效忠!一玩物換了一人永世忠誠,如何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