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奇怪的是,在他朦朧的視線中,應淮的面容似乎也讓他覺得熟悉親切起來,但五官卻像被一部分一部分拼湊出來似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彷彿都不是一個人的,時而清晰時而模糊,讓人無法準確描述出來。
司珩昏睡前的最後印象,便是應淮打濕了帕子,溫柔的幫他擦手拭臉,又給他手臂上的傷口塗藥膏,照顧的無微不至,但他心裡想著墨幽,還有桑霽和洛鳶,想著想著,就慢慢陷入沉睡。
他依稀記得自己再醒來時,已是半夜,屋內漆黑一片,應淮就睡在他旁邊,陣陣沁人的花香從對方身上散發出來。但他聞著頭暈,用盡力氣慢慢坐了起來,見人睡的很熟,完全沒察覺自己的動靜,便大膽了些,輕手輕腳的下了床。
他一直走到門口,床上的人都沒醒,他這才放下心,拉開門走了出去。
夜裡的庭院竟與白日裡不同,彌漫著濃重的霧氣,周遭靜謐的可怕,連聲蟲鳴也無。司珩出了屋門便踉踉蹌蹌朝庭院外跑,可他跑了很久,面前還是一道道圓形的月洞門,彷彿沒有盡頭,霧氣也漸漸遮擋了他的視線。
跑到最後,司珩已累的沒有力氣,只能靠在門邊喘氣,剛停了沒多久,應淮的聲音便從不遠處傳來,他又一個激靈站直了,急忙接著朝前跑。
可後面越跑腳步越沉,應淮的腳步聲也越來越近,他心裡一緊張,腳下就被一絆,但他並沒有摔倒,而是被不知從哪兒出現的應淮接住了。
司珩連忙推開他,自己卻搖晃著又跌坐在地,身上又冷又濕,喉嚨也又幹又痛,但他實在沒力氣再站起來了,應淮也朝他緊走幾步,蹲下來平視著他,一隻手忽然握住了他的脖頸。
他心口一窒,以為這瘋子終於要動手了,卻沒想到對方只是用拇指指腹輕輕摩挲他滑動過的喉結,手掌慢慢遊移到他後頸,用手指緊緊壓著。
“阿衡,怎麼跑這兒來了?摔疼了吧?外面冷,我帶你回去。”柔柔的聲音卻彷彿惡鬼的低語,司珩身上冷的發起抖來,他想推開應淮的手,應淮卻鉗制住他手腕,將他死死按進了懷裡,語氣關切:“睡不著嗎?還不是因為你亂跑?得給你些懲罰。”
“什麼…”
司珩茫然無措的問了一句,下一刻,應淮便忽然掐住他的下巴,吻了下來。
“不行…!”
司珩嚇了一跳,閉眼叫了這麼一聲,便一下驚醒了過來,發現自己不知怎麼又回到了床上,窗外已是天明,他出了滿身的冷汗,腦袋依舊昏沉的厲害,手臂還是隱隱作痛,身上也很疲累。
他又連忙翻身去看,應淮不在旁邊,他鬆了口氣,竟不知昨晚到底是夢還是真實發生過,但不論怎樣,他今日都得逃出去。
夢境之外。
墨幽自西南小城買到新鮮的雲霧花後,便馬不停蹄的朝玉都趕,兩日後抵達澤蘭居,司珩依舊沉沉睡著,桑霽見人安全回來也是鬆了口氣,讓洛鳶按他說的,將雲霧花搗碎成汁,然後倒進沸水中煮成了湯。
墨幽盛了兩碗回屋,以為是他和司珩一人一碗,沒想到桑霽卻用扇尖點了點其中一碗,說道:“你倆喝一碗就夠了。”
墨幽不明所以:“怎麼分?”
“不用分,雲霧花湯需得兩人共飲一碗,最好,是與被困夢境之人一起飲下,才容易入他的夢。”桑霽沒說的太明顯,見墨幽遲疑,他只能再說的明白些。
“我的意思是,唇齒相貼的喂給他,剩下一半你再喝掉。”
一旁的洛鳶聽完,見墨幽整個人都呆了一下,便忍不住輕咳了一聲:“那我先去收拾廚房,墨郎君不必拘束。”說完,她目光在桑霽面上滑過,便轉身出去了。
“那我去幫忙,你抓緊時間。”桑霽也跟著出去了,屋內靜了下來,墨幽端著雲霧花湯在床邊坐下。
雖然之前有淺淺親過司珩一回,但那也是他情急之下的舉動,現在要讓他唇齒相貼的喂湯,實在有些不知該怎樣做。
可這會兒情況危急,他也顧不上那麼多了,先自己含了一口在嘴裡,然後俯下身,試探著磨蹭開司珩的唇,一邊伸舌頂開對方齒關,一邊將湯汁一點點渡到對方口中。
湯汁很容易就被嚥了下去,成功了一次,後面喂的也順利的多,等到雲霧花湯全部喝完,他才叫了桑霽進來。
桑霽來時見他已有睏倦之色,便抬手施了道仙法,墨幽很快也靠在床頭,陷入了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