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珩瞧瞧那酥,又瞧瞧那馬鞍上的東西,以為他是用採買的銀錢買的,更不好要,連忙推回去:“她亂說的,我不要…”
說完,他又一次轉身要走,墨幽本想再追的,卻見對方忽的朝一輛路過的馬車招手,然後疾步過去了。
那馬車停了下來,上面的小窗一開啟,桑霽明麗張揚的面容便露了出來,趴在窗框邊支著下巴,也對司珩懶洋洋笑著揮了下手:“好巧啊,司珩兄。”
“桑霽,能載我一程嗎?”
“跟我客氣什麼,來。”桑霽二話不說,就推開車門,扶著他上去,又瞥了眼馬車後側,待人坐定了,才笑道:“這麼急,後面有虎豹追你?”
司珩撥出口氣,還有些不放心的從車窗朝外看,心不在焉道:“沒,我驢車丟了,急著找。”
看到墨幽沒再追上來,他才安下心,怕人跟著會誤了交差的時辰,也不願再看到對方用那種赤忱又小心翼翼的眼神望著自己,他瞧著心裡都難受。
“那個小郎君…你認識?”桑霽忽然明知故問道。
“嗯,是…很重要的朋友。”司珩聽到問話,認真想了想,才鄭重其事回答,但很快又愁眉苦臉的輕嘆一口氣,小聲唸叨:“但應該很快就不是了…”
“吵架了?”
“啊?沒有,是我的問題。”何況那個小悶罐子怎麼可能吵得起架呢?他可想象不出,若是真的,倒真有點好笑。司珩忍不住腦補了一下,隨後又莞爾一笑。
桑霽就在對面觀察他的神情,覺得甚是有意思,揶揄道:
“司珩兄,我看你這樣又愁又笑的,不是中邪了,就是心裡有人了。哦——是方才那個…”
“不是!”司珩猛的湊近打斷了他,將桑霽都嚇了一跳,見人臉頰都浮現出一絲紅暈,嘴上卻還說著違心的話,這樣可不成。
“不是就不是嘛,你有何不好意思的?唉,遇到個真心實意對你好的人可不容易,就算心中有天大的事,若對方不知情,很容易因此錯過,那太不值當了。你這位‘朋友’,看起來不錯。”
桑霽刻意加重了“朋友”兩個字的語氣,卻聽見對方極度喪氣的嘀咕:“錯過就錯過吧,我這樣的,配有什麼以後…”
後面的話桑霽沒聽清,但肯定司珩沒聽進去自己的話,只得無奈擺了擺摺扇,想著下次再努力撮合一下時,又聽得對方依舊悶悶不:“能不能勞煩你,將我送到東街口賣面藥的鋪子去,驢車是借他家的,多謝。”
“好。”桑霽拍了拍車壁,跟車夫說了地址,又扯了點別的話題,逗司珩開心。
而墨幽見人又上了桑霽的馬車,心裡“咕咚”一沉,眸中失落更甚,見兩人打招呼的親密程度,就知道兩人關系比他想象的還要好。
這包桃花酥其實是從他自己存的例銀裡,又拿出一部分買的,今日他特意加快了採買的速度,就是為了能早些排上隊。沒想到司珩卻連線都沒接,還一副避之不及的樣子跑了,是看不上,還是嫌他買的太少?
墨幽捏緊了紙包,想不明白,卻在這時聽見身後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和馬受驚的嘶鳴,他猛的轉頭,原來是一個推著板車運貨的老伯,車上一摞貨物沒綁好,恰好全掉在馬旁邊。
他連忙飛奔而去,一把拽過馬的韁繩,叫那老伯躲開,自己安撫了一陣,馬才平靜下來。他鬆了口氣,正準備幫人撿貨,才突然發現方才太急,那包桃花酥掉在了地上,已經都被馬蹄踏碎了。
他愣住了,隨後慢慢彎腰將皺巴巴的紙包捧起來,呆呆看著,一旁的老伯見狀十分過意不去,連忙開口:“這位郎君真對不住啊,這在哪兒買的,我照原樣賠你吧?或者我直接把錢賠給你?”
墨幽卻塌下肩膀來,搖了搖頭,怔然道:“不必了,已經沒有了。”
說完,他也不再管旁人,將沾滿灰塵的紙包一包,塞回懷中,牽著馬就離開了。
他們再次遇見時,是在幾日後的一家醫館中。
洛鳶常與這家醫館來往,進些藥材,這家的藥材算是全玉都最齊全的了,這次是司珩過來,幫忙拿洛鳶一早就定好的藥材。
誰想剛一進去,就在拿藥的櫃臺前看見了墨幽。學徒已經為他裝好了幾包,他卻拿著藥方不知在跟學徒說著什麼,學徒漸漸有些不耐,他神色間也流露出為難來,繼續站在那,緊捏著藥方,眉都蹙了起來。
司珩以為是他生病了,心裡都“咯噔”了一下,不禁擔心是不是上次的傷沒好全,又出了別的問題。
他躊躇了一會兒,剛想過去問,身後醫館的大夫正好拿著好幾捆藥從裡間出來,叫了他一聲:“欸,司珩先生來了?正好,這是澤蘭居的藥。”
果然,那邊的墨幽聽到了動靜,一轉頭就跟他打了個照面,司珩一時愣住了,卻見對方見到他,先是驚訝和猝不及防,隨即流露出幾分尷尬和慌亂,話也不跟學徒說了,抓著藥方和那一捆藥就走。
“哎!墨幽…”
司珩沒想到他會直接離開,連忙要追過去,卻又被身後大夫一把拽住:“司珩先生,你的藥…”
“多謝多謝!”司珩來不及多說,一把抱起藥材就跑,結果那大夫還拽著他不放:“先生,尾款沒結呢!”
司珩急的要命,手忙腳亂扯出錢袋子,數都沒數就拋給了那大夫,然後邊朝外跑,邊頭也不回的喊:“多了的當下次的定金!”
話音未落,人已經消失在了醫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