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見掌中那符紙抖動了兩下,慢悠悠飄了起來,司珩又朝它們吹了口氣,上面的符文立刻發起光來,突然如同利劍般,“嗖”一下齊齊飛向被圍起來的水池,緊貼在了那團黑霧之上。
只聽得一聲嘶喊,那團黑霧竟像活過來那般掙動起來。墨幽不放心他,此時也悄悄來到了他身旁,便見那黑霧瞬間幻化成了一個男子的身形,臉上和胸口都緊貼著那兩張符紙,整個都被困在水池中央,動彈不得。
司珩撥出一口氣,神色倒是放鬆了些,隨即從腰間拔出了一柄刻著符文的短劍,劍柄上纏滿了紅繩。
就在這時,那邊突然鈴聲大作,隨即便見一張長凳迎面飛了過來,司珩手忙腳亂準備舉劍抵擋,卻忽然被人朝後一拉,長凳也瞬間被劈斷,散開的木條木屑,全被墨幽擋下了,他是一點兒也沒被迸到。
他連忙將人扳過來,上下看了看:“沒、沒事吧?”
這邊驚魂未定,那邊的鈴鐺聲也越發急促,聽的人心慌。確認對方沒傷到後,司珩才重新提著短劍,有些氣勢洶洶的走了出去,口中念著:“你這鬼,脾氣還不小……”
那鬼在那池中不停的掙紮,鈴鐺被震的亂響,司珩站定後,邊唸了兩句訣邊舉劍朝那鬼刺去,本以為是一擊必中的,卻在劍尖即將碰到那鬼魂時,忽的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擋了回去。
司珩腳下踉蹌了兩步,被墨幽扶住,那一擋讓他的手腕都有些發麻,隨即便見那鬼面上的符紙,直接被揭開了,猝不及防一張半面都是可怖傷疤的臉,直接沖入他的視線。
他嚇了一大跳,倒抽了一口涼氣,下意識朝後一蹦,撞在了墨幽身上,他這才想到對方怕鬼,忙將人往自己身後塞,企圖擋住對方視線:“你別看別看!”
說完又拿短劍指著那鬼,說道:“你…你別嚇唬人啊!你到底是哪裡來的鬼?為何要徘徊此處?”
回應他的卻只有枯朽嘶啞的叫喊聲,仔細一瞧,才發現這鬼的喉嚨處也有傷,應該是說不了話的,只能發出些難聽的聲調,而且這鬼現下根本無法溝通,只一味的劇烈掙紮。
雖然墨幽並不怕鬼,但看著司珩奮力要將他擋住的樣子,竟覺得有些可愛,便也是配合的站在他身後,卻在再次看向那鬼時,發現對方手腕上好像戴了個什麼,一閃而過,便出言提醒:
“他手上有東西。”
“咦,那是…”司珩也微眯起眼去看,才勉強看清,那藏在破舊衣袖間的手腕上的東西,是一條暗紅色的手繩,上面墜著一個花紋奇特的玉墜。
他看了一看,才道:“這鬼方才冒紅光,是因怨念而成的惡鬼,但那符也並不差,竟還擋不住他,怕是那玉墜的緣故,我得仔細看看那上面刻的是什麼。”
墨幽剛想問需不需要他幫忙,就被對方一邊用衣袖擋著臉,一邊推到了旁邊的柱子後面,快速說道:“那鬼面相兇的很,別嚇著你。你就躲在這兒,我不叫你別出來。”
說完,司珩便回身,從懷中掏出最後一沓符,辨清了上面的符文,隨後手執短劍,一邊沖向惡鬼,一邊揮劍將符紙一張張甩到了那惡鬼身上。一時間,他身周亮起無數道光芒,淺藍色衣袂在跑動間翻飛,很快就到了那惡鬼近前。
所有的符紙都牢牢粘在了惡鬼身上,讓他瞬間動彈不得,司珩也趁此一把攥住對方手腕,硬拉到眼前細看,便見到手繩似乎是根據一種特殊的規律編出來的,而那玉墜上面也篆刻著細小的字元,竟是用來護身的。
但那是變成鬼之前的作用了,現在玉墜被怨氣浸染,成了增強他力量的工具。
確實得毀掉才行。
結果他心中剛起了這個念頭,便見那堵在惡鬼嘴上的符紙突然被撕成了兩半,惡鬼嘶吼一聲,竟是將水池周圍綢繩上的鈴鐺都震掉幾個,隨即他被攥住的那隻手臂猛烈掙紮起來,司珩沒有防備,居然被一下甩脫了出去。
那一瞬間,他還想著奮力揮劍,卻差了一點,沒斬斷那紅繩,只是劃破了那惡鬼的手背,隨後便不可控的朝後飛去。
本以為會直接摔在地上,卻忽然被一隻手臂抱住了腰,後背撞在了來人的胸口上,對方也被慣性帶的朝後滑了一段才穩住身形。
但他惦記著惡鬼,卻見他被甩出去後,那惡鬼竟掙脫了束縛,又化成黑霧逃的沒影了,他急的想去追,卻被用力拽著轉了個身。
是墨幽正神色緊張的上下打量他。
司珩一時還有點暈頭轉向:“那、那鬼…哎,不是不讓你出來嗎…”
“我、我沒事…”
頭一次被墨幽這麼來回盯半天,他也有些不好意思,說話都有點結巴了,忙低下頭想用衣袖擦短劍上的血汙,卻又被墨幽一把抓住了手腕,他微睜大眼睛抬頭,聽到對方吐出了一個字:“髒。”
說完,便見對方竟拽起自己的一點衣擺,將劍上的血抹幹淨了,頓了一下後,又擦去了濺到他手背上的一兩點血跡。
司珩手輕顫了一下,目光追著那落下的、沾著血的衣擺:“那…那你不嫌髒啊?”
“能洗掉。接下來做什麼?”
“什麼…哦那隻惡鬼,它、它的手繩有點奇怪,得去查一下這酒樓之前發生的事,走吧走吧。”司珩差點順嘴問“什麼事”了,都是因為這會兒不知為何,對方的目光一直追著自己,就算他不看也能感覺到,只好邊不停說著話,邊收劍往外走。
墨幽也緊隨其後,見人還要回澤蘭居,便連忙上前說,吳家主早已備好了客房,請他暫住吳府,直到此事了結,若需要什麼東西,可以派人去取。
不用來回奔波那麼遠,司珩自然樂意的很,便跟著墨幽去了吳府,這次走的是正門。結果還沒踏進門,司珩就突然湊過來,跟他耳語:“客房…離你的房間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