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鳶扶著他起來,墨幽則回頭看了看四周,那黃衫女子不知何時已不見了蹤影,也許是見人多了起來才離開的。
三人只好回到馬車上,洛鳶正好多帶了件披風,讓司珩將濕透的外袍脫了再披上。
剛才在返回的路上就被春風吹的渾身發冷的司珩,立刻拿過披風將自己裹的嚴嚴實實,轉頭看見墨幽後,又後知後覺的將披風展開,往他身邊挪了挪,作勢要連他也一同裹進去。
墨幽卻躲了一下,看著他冷的有些發白的臉,說道:“我不冷,你披好。”
“哦…”司珩又迅速把自己裹好,微微蜷縮著,只露了腦袋出來,小聲說:“那你離我近點兒,暖和。”結果對方沒有再跟他說話。
對面洛鳶輕咳一聲,倒了兩杯熱茶,遞給兩人,然後詢問落水之事,聽了司珩口述後,洛鳶漸漸露出有些無語的神情來:“師兄…你不會水,還救人?”
“我…我當時忘了,下去了才想起來…但要是你在那種危急關頭,你也會忘的吧……”
司珩用喝茶來掩飾尷尬,但也不忘最後反駁一句,說完還碰了碰身旁的墨幽:“對吧?”
墨幽看了對方一眼,隨後點了點頭。
他知道,人在一些危急時刻是想不了那麼多的,都會有下意識的反應。但司珩的下意識卻是救他,甚至連自己不會水都忘了。可他不明白,司珩為何會對才認識不久的自己不惜捨命相救,他一想到對方方才臉色蒼白的躺在那一動不動的時候,就一陣心慌。
從第一次見到司珩時就是這樣,對自己表現出極大的興趣和關心,能跟在他身旁從天南說到海北,即便自己只是單調的回應對方也不嫌無趣,還會對他做一些自然又親近的舉動,現在還為了救他而溺水。
他從前從未遇見過這樣的人,這讓他心中歉疚又混亂,他不過就是個普通人,也沒什麼家世,還混過街頭,可司珩是全玉都最受歡迎的卦師,貌若謫仙,言談有趣,心腸又軟,怎偏偏就對他如此?
他想著想著,不自覺攥緊了手掌,回過神才聽見他和洛鳶正在談論那個三番兩次刺殺他們的奇怪女子,先前確實沒人聽說過玉都還有這號人物,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樣,而且目的性很強,只能先回去打聽。
墨幽聽完兩人討論,忍不住又轉頭看向身旁的人,對方似乎感覺到他的視線,也轉過來跟他對視,口中還含著一口茶,兩腮有點鼓,像小兔子一樣茫然又疑惑的望著他:“嗯?”
他很想問對方為何要這樣做,卻又覺得此時問出來,倒有些不知好歹,也許人家就是心腸軟,瞧見個倒在路邊的花草都要救一下,更何況是落水的人,就算換個人,對方也是會救的。
於是他搖搖頭,說了聲“謝謝”。
司珩驚訝的睜大了雙眸,迅速將茶嚥了下去:“你…你謝我?我都是你救的,怎還對我說謝?不是凍傻了吧……”說著,還連忙用手背貼了貼他額頭,“也不燙啊…”
“是啊,墨郎君何出此言?要謝也該是我和師兄謝墨郎君才是。幸好墨郎君會水,不然……”一旁的洛鳶也附和道,順手又為他添了熱茶,他卻不肯再多言了。
馬車一路駛回了澤蘭居,司珩一下車就拉著墨幽往屋裡走,想趕緊換衣服,洛鳶則直接往後院廚房走,準備給兩人煮姜湯,順便燒些熱水沐浴用。
墨幽就這麼直接被帶進了司珩的房間。陳設果然如他人一般清雅,也養了兩三盆花草,白菜的窩就放在窗下的長桌上,是用木板搭的,看著很是溫馨。此時小刺蝟聽到動靜,正一點點轉過身子來探頭往外看。
“不介意的話,你就先穿我的吧,都是幹淨的。唔…這件不適合……”
司珩一進來便開啟衣櫃翻來翻去,翻了半天,最後終於從最底下抽出一套深藍色的圓領短袍出來:“我都忘了是何時買的,但還挺適合你的。”
墨幽接過衣物,然後便見對方也隨手拿了一套出來放在榻上,緊接著就開始旁若無人的解衣帶,動作飛快。墨幽慌了一下,連忙阻止:“你、你別…等一下……!”
司珩有些奇怪的抬眼看他:“你快換啊?啊…墨郎君是不習慣跟人一同換衣嗎?是我沒考慮到,那你在屏風後換吧。”
說完,他便把墨幽帶去了沐浴的屏風後,自己又出去了。墨幽這才鬆了口氣,開始脫身上的濕衣服,但剛套上裡衣,便聽得屋外的叩門聲,是洛鳶:“師兄,水燒好了,可以沐浴嘍~你們商量一下誰先洗。”
司珩應了一聲,隨後來到屏風前,說道:“墨郎君,不如你先洗吧,我去抬水。”
墨幽見人要走,立刻隨手套上外袍要跟著他一同去抬,怕對方著涼還不願先洗,最後直接被推了進去才作罷。但他洗的很快,都不用再更換熱水就出來了,見司珩還在給白菜餵食,可白菜顯然不喜歡吃,又把身體慢慢轉回了窩裡,拿屁股對著他了。
換司珩進去後,他便坐在桌邊望著小刺蝟出神,然後被一陣水聲拉回了思緒。他下意識轉頭看去,便見那屏風上映出了司珩的影子,纖瘦的腰慢慢沒入浴桶,露了一點點肩頭,脖頸也很修長,撩水時還能瞧見他手的輪廓。
墨幽都能想象到水珠順著對方身體滑落的情景,隨即莫名覺得這畫面有些似曾相識,卻不知何時見到過。
正想著,屏風後突然傳來司珩的聲音,他才驚覺自己竟盯著對方沐浴的身影盯了那麼久,心口一熱,慌忙轉過頭,正對上白菜黑溜溜的小眼睛,對方不知何時轉過來的,更教他一陣臉熱。
“墨郎君?你怎麼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