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把大棒一盤,側身擊出,眼見秦明舉棒要擋,忽然左手將棒柄使勁一轉,但聽得倉啷啷一聲機簧響,棒頭密嵌那些狼牙,噗噗向外飛射。
秦明使了一輩子棒,全不曾想狼牙棒竟還能玩出這般花樣,只見漫天鋼釘亂打,下意識側身相避,自家隨即猛省:“不好!”
然而一步錯、步步錯,他這一避,破綻頓出,大抃順勢變招,攔腰一棍,掃秦明於馬下。
秦明滾了幾滾,掙扎起身,只覺腰肢處痛不可擋,跌跌撞撞站不穩當,關勝、孫安等人齊聲大叫:“留他性命!”縱馬便要搶上奪人。
然而大抃獰笑一聲,提起缺了大半狼牙的鐵棒,當頭敲落。
只一敲,秦明身形驟然一凝,便見那血從鐵盔邊沿,一道道流淌而下,頃刻間滿面是血,晃了一晃,仰面倒地。
這正是:
聲如霹靂性如火,撞陣當鋒肝膽裸。
烈焰飛纓染血紅,龜背銀鎧連金鎖。
始隨英主愁眉開,得騁異國壯志裹。
身縱隕兮神有靈,凌煙閣上證功果。
“秦明兄弟!”
眾將見秦明折在當場,肺腑如割,欒廷玉飛馬先搶回屍體,關勝等齊齊攻向大抃。
金兵陣上,難道由他圍攻?當下數十員戰將縱馬奔出,彼此亂砍亂殺,眼見大戰一觸即發,阿骨打高聲笑道:“武植麾下,這般輸不起麼?你等殺我戰將時,我大金何曾這般耍賴?”
關勝、孫安等都是體面好漢,聽他這般說,強自忍慟,勒住戰馬,杜壆戟指大抃道:“既然如此,也不欺伱,不是鬥將麼?只叫這廝休走,杜某同他不死不休!”
阿骨打笑道:“你要鬥我孩兒無妨,只是要容他稍歇,不然你縱勝了也無光彩。”那些金將聽了,裹著大抃回到本陣。
關勝等被他拿話迫住,咬牙切齒,憤憤而回,卻見阿骨打將手一指:“他既輸了,先殺上一千人。”
那些刀斧手如狼似虎,四下劈砍,沒多久便殺死一千人,餘者駭得驚叫,都把求生目光,渴盼無比望向關勝等,城上守軍看在眼中,無不起兔死狐悲之念。
於此同時,遠在數千裡外的青州城,一座秦夫人廟中,忽然風吹瓦落,幾塊瓦片掉在庭院青磚上,碎成一地粉末,嚇得內外香客齊聲驚呼。
隨即有人驚叫:“了不得,秦夫人流淚也。”眾人循聲看去,果然那香木雕刻的秦夫人立像,眼眶中緩緩流下兩行淚水,平素雍容慈和的容顏,此刻竟也顯得悲慼。
此事迅速傳開,扈三娘得知一驚,領了老曹家一眾夫人親自來看,果然神像面頰淚痕宛然,王師師疑道:“莫非秦明將軍,竟然出了什麼事情?”
方金芝聽罷,驚呼一聲,竟是流下淚來:“秦將軍乃是夫君麾下大將,他若有不妥,必然是戰局不利了,也不知那冤家現在如何。”
她數月之前,產下一子,因老曹遲遲不歸,大名都不曾取,本就滿心委屈,如今想到戰事或許不利,卻是一刻也耐不住,轉頭去捉住扈三娘手:“姐姐,我、我要去尋他。”
扈三娘本不是個有定力的,被她一哭一鬧,也自著忙,竟點頭道:“妹子說的不錯,我等在這裡受用富貴,那冤家卻在外面風餐露宿,有道是夫妻一體,這等時刻,我本當去助他廝殺。”
說罷就令人去請燕青、石秀,讓他二人盡點諸州剩餘兵馬,要赴北面尋老曹助戰。
當下玉藻前也說要去,潘金蓮也說要去,王師師哭笑不得:“既然如此,索性全家都去罷了,只是孩兒們年紀又小,家中不可無主母坐鎮……”
王師師擔心扈三娘、方金芝有勇無謀,有心帶著玉藻前,沿路替她二人謀劃,留了潘金蓮看家豈不是好?不料扈三娘介面倒快:“家中事情無妨,清照姐姐孀居在家,正好請她來府上看顧。”
師師不由一愣:你倒是個引狼入室的好大婦!當著人多,也不好說什麼,也只得權顧目前。
且不說青州眾女咋咋呼呼,單說靜邊城前,兩軍對圓,金兵陣中,阿骨打問道:“還有哪位兒郎,要上陣立功?”
話音方落,一將大喝道:“陛下,侄婿張從龍請戰!”
阿骨打看去,卻是自家侄女婿張從龍,乃是渤海漢兒出身,手中兩柄紫金錘,有萬夫不當之勇。
便笑道:“好侄婿,若勝了南蠻,定有重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