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這才察覺出童貫的懷疑之意,暗罵道:老閹賊,恁般多疑,原來先前讓我親自獻美,竟是試探!
面上卻是露出一絲自苦神色:“不敢瞞恩相,若是在下有舍弟這般容貌,這個女子,怕是當真難捨。只是恩相且看,在下這番形貌,那女子縱然暫時屈從,又豈甘心?日子久了,必要生出許多是非……”
說罷低頭嘆出口長氣:“其實莫說這個女子看不上,便是當初想要報國當個禁軍,也因身形短小,難得如願。要不是劉老將軍照拂,又有恩相不以形貌見棄,屢加提拔,吾又豈有今日?”
他這一番話,雖只短短几句,卻是頓時打消了童貫疑慮,童貫聽得不住點頭:禁軍招兵一向有“兵樣子”做參考,似他這等矮漢,的確難入門檻,也只有老夫這等人,見他有才,便肯重用,若換了高俅、蔡京之輩,誰肯多看他一眼?怪不得他對老夫忠心如此!
疑慮一消,甚至還起了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惆悵情緒:老夫一表人才,可惜胯下無卵,這廝雖然有卵,可是身矮貌陋,那些只重皮相之輩,哪裡曉得我們這些男子漢心懷丘壑?
當即起身,拍著曹操肩膀,正色道:“你如今也是一方節度使,他日老夫揮兵滅遼,你好生努力,公侯之位,誰言不可及?堂堂丈夫,卻不必以形貌自苦。”
曹操暗道我自苦你阿孃,臉上露出感激神色:“恩相金玉良言,末將銘記於心。”
又讓武松去將五輛裝滿財寶的車兒推到堂前,引童貫去看了一遭,童貫越發眉開眼笑,和顏悅色道:“難得你有這番孝心,可見老夫識人眼力不錯。”
想了片刻,又道:“且讓你這幾個小兄弟等一等,你同老夫去書房,引見幾人給你。”
曹操恭恭敬敬隨他去了書房,裡面早坐著三人,見人來,一同起身。
童貫咳嗽一聲道:“且為汝等引見,這一位,便是老夫提拔的青州節度使武植,汝等不要以貌取人,武植雖不高大,卻是心雄萬夫,誅王慶、斬田虎,功勞赫赫,在江湖中亦有名望,山東河北好漢,都稱為‘武孟德’,吾觀其用兵,果有當年曹孟德之勇悍,觀大宋武人,除老夫外,便連種相公也未必能出其右。”
曹操連忙抱拳:“啊呀,恩相此言,武某愧不敢當,戰事種種,若非恩相指揮得力,末將等哪裡能獲微功。”
童貫滿意一笑,指著另幾人道:“這幾位亦老夫心腹也,這一位是武義大夫馬政,為人幹練沉穩,我欲舉其為登州團練使;這一位乃是開國鐵鞭王呼延贊嫡系曾孫呼延慶,精通女真語,我欲舉其為登州水軍統領;至於這一位趙良嗣,乃是天子親賜其姓,亦是聯金滅遼之計首倡者也。”
四人各自見禮,口稱久仰,寒暄一番,各自落座。
童貫大剌剌道:“天子已被老夫說動,下月起,改元重和,派人自登州出發,橫渡渤海,由馬政、呼延慶兩個為首,去北地以買馬為名,尋訪金國王庭,與其狼主商議夾擊遼國之事!”
看向曹操道:“本擔心你鏖戰不歸,卻喜如今及時回來,正是大幸。這一趟,你也休辭勞苦,且隨著船隊同去,手下有那好武藝的兄弟,不妨多帶幾個,要知那些女真人開化未久,不識文采風流,一味尚武,難免有演武環節,你帶幾個好漢去,那等場合,也揚一揚我大宋的威風!”
原來如此。
童貫說到這裡,曹操大概明白了自己的定位,這趟去金國,馬政、呼延慶負責談文,自己負責論武,以免異族小覷了宋人的武力。
當即抱拳道:“恩相放心!若說動武,末將麾下,著實有幾個健兒,若是折了威風,末將提頭來見。”
次日,童貫令曹操領兵先歸青州,馬政、呼延慶,亦叫赴登州準備,約好十一月二十日,於登州出海。
且不說曹操沿路奔波,只說他走了三日間,童貫日日去看那範美人,這一日,見其唇紅齒白,氣完神足,匆匆趕路的疲憊之色已然盡去,當即大喜,細細囑咐一番,便請了官家來自家坐客。
待官家來到,童貫早佈下美酒佳餚,先請官家入座,親手去把牆上紗簾掀開,露出畫在牆上的晉中地理圖來!
此時諸路軍馬的捷報先後已至,官家只知打了勝仗,卻哪有閒情細看?正等著童貫替他講解呢,見了這偌大的地圖,頓時精神一振,笑眯眯喝口酒兒,夾口菜兒,吧唧吧唧一嚼,往後舒舒服服一靠,露出聽故事的神態來。
童貫道:“官家,先前王慶餘孽大鬧西京,河北田虎前後派了許多兵馬相幫,都被老奴設計一一剿滅,他這廝不識厲害,反而稱王,欲據表裡山河自立,老奴當時定下了四路分兵之策,那四路兵各自廝殺,卻是如此如此……”
他抖擻精神,聲情並茂,將曹操告訴他的那些戰事,添油加醋十分,一一說給官家知曉,凡是關節處,便說是自己預先備下的錦囊,曹操等照計而行。
“劉延慶、武植兩路,老奴叫他們自水路北上,料定賊兵初起,必無水師,果然那沿路賊兵,只能在岸上乾瞪眼,被咱的大軍直殺到沁源,但是老奴又想,賊兵之中,未必沒有智謀之人,若有智者,必用水攻,因此備下的第一個錦囊,就是叫他們到沁源百里時開啟!”
“按老奴想法,若是老奴用兵,沒有水師和敵人廝殺,自然要築壩蓄水,待敵軍水師到了,放開堤壩,那些船隻如何經的起大水一衝?”
官家十分入戲,連忙吐掉口裡的酒,露出焦急神色:“啊呀,賊兵怕是想不到吧?不然朕的水師豈不是大糟其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