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這個字很妙。
就像他能那麼快地從偉人去世的情緒中脫離出來,提及自己青春懵懂的早戀美好。
也應當是能夠快速地從廠子被轉讓,這件讓人感到有些傷懷、不安的事情中脫離出來,回顧一下過去的大好春光,憧憬一下未來的錦繡前程。
徐橫舟舔了舔嘴唇:“早戀啊,這個早戀,16歲,是16歲,我當時上高二。”
想了想,說是早戀,好像又不是早戀。
“我們這個啊,高中是兩年制,就是上兩年就畢業,在高二畢業啊,畢業的時候談了個朋友。”
“他們家呢,是東北啊,也是從這個東北過來的,然後畢業的時候就考上了這個西南醫大,當時呢,我也是想考的,但是我的家人反對。”
徐橫舟努力嚥了下口水,清了清嗓子:
“這個反對啊,主要是我們當時,我們這個廠各方面的福利待遇都特別好,家裡人啊,就是說你要是考上了這個大學,那你畢業要是給分配到別的地方,那怎麼辦?”
他用食指在桌面用力地點了兩下:“就非要讓我留在廠裡,就是頂我爸的那個班。”
徐橫舟睜了睜眼睛,把眼皮抻開些。
“學技術,技術吃香嘛。”
“當時。”
“我就留在我們廠裡了。”
他說著說著又點了點紅漆檯面:“當時我們廠真的,不錯。”
“你看就78年,就咱們對外打的那場反擊戰的時候。軍需品的需求量特別大,咱們廠子不停地有訂單下來。但是這過幾天就不行了,廠子的效益越來越差,就是這個時候女方的家裡看這情況就不同意他們家女兒再跟我來往了。”
徐橫舟撓一撓腦門:“我印象比較深的,就是有一天,她跟我分手那天,我在滑旱冰,嗯,她來找我,就是在冰場嘛,周圍不是有那種網子嗎?就是鐵絲的那種網子。”
他邊說邊比劃:“這鐵絲網不是有洞嗎?她拿著冰棒就站在外頭,我站在裡頭。然後她就給我吃那冰棒,我就在那吃,她就餵我,完了吃了兩口,她就跟我說——”
“她說什麼呢,她說咱們太年輕,感情呢不成熟。”
“我一聽就明白了,完了呢我就接著她的話往下說,我說要不咱們就分手吧!”
“她立刻就接茬,說,這可是你提出來的。”
徐橫舟露出一個笑,苦不苦甜不甜的:“哈,她反過來說,這是你提出來的。我說對對對,我提出來的,然後她就走了。”
說到這。
徐橫舟腦海中一直追逐著的靈光,又閃了一下。
他問鏡頭後的導演:“你猜我發現了什麼?”
賈章軻摸不透徐橫舟會說什麼,但他很期待:“什麼?”
徐橫舟就樂呵:“我發現這段時間衛視上重播的《血凝》,就是山口百惠演的那個,特別有名的杏子頭,她頭也不回的,轉身走的時候就是這個髮型。然後吧,我老婆,就是材料科的哈,她就特別愛看重播的《血凝》,我呢,也跟著看。”
他臉上帶著自我調侃的笑,直直地望向鏡頭:“我吧,雖然早戀了,但也沒能早結婚;可這雖然吧,早戀失敗了,但也娶上了挺好的老婆。”
表演就此結束。
賈章軻好長時間沒能言語。
現場的掌聲卻響得很熱烈!
掌聲停歇時,賈章軻導演才出聲,問徐橫舟:“農民的氣質你能演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