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一把拂塵從遠處飛來。
一眾美人皆微蹲叩拜道:“師傅。”
“你們不好好練舞,在這裡又鬧什麼?”浮沉的主人蒙著面紗,是來教授傾城舞最後編排的大舞師傅。
青兒不想事態鬧大,畢竟是自家姐妹有錯在先,於是便上前道:“師傅,青兒不善歌舞,懇請師傅將青兒調到樂坊,為眾美人奏樂。”
悠然聽到此也大吃了一驚,要知道那樂坊的差事,可是任憑是哪個美人都不願去的。先不說那新來的琴師個性乖戾,就是對樂曲的要求也是半點馬虎不得,稍有不慎輕則罰跪抄譜,重則就是打啊。雖聽說那樂師生的不錯,可如此殘暴的性格,也著實讓人生畏。
“阿姐?”堇陽輕聲叫了一聲。青兒繼續說道:“還請師傅成全。”
那蒙著面紗的大舞師傅看眾人沒了異議便應允了下來。
“阿姐,你為何要去樂坊?”
“堇陽,沒事,這跳舞之事我著實做不來,若是因此而惹的什麼麻煩上身,那便也是不好的。”
“可是阿姐,那樂坊的一眾美人可都是哭著喊著要同我們調換的啊……”
“好了堇陽,阿姐沒事,況且,你難道不相信阿姐的琴藝?”
“相信到是相信,只是……”
“好了好了,快去吧,大舞師傅還在等著你們呢,我呢,也要去樂坊報道了。”
七昭換上了鳴樂美人的衣服便向著樂坊走去,才剛到樂坊便看見幾個美人跪在門口,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抄寫著什麼,一個面容和善的小侍衛上前問道:“請問,是青美人麼?”七昭點點頭。
“美人請跟我來。”一進樂坊的院子,便有叮叮噹噹的絲竹之音入耳,七昭見那院子裡規規整整的擺放著古樂器心下歡喜,其中有一些更是見都未曾見過,她好奇的忍不住上手去摸,卻突然從內院中傳來琴絃斷裂的聲音。
隨即,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出去,一個連琴絃都不知如何愛護的人,又怎會彈得好這古琴?”
“美人,請。”那小侍衛見七昭停下腳步,便回頭引她。
七昭小心翼翼的邁過內院的門廊,一個身著紫衣的高個子男子正背身站在大堂之中,幾個樂坊美人則都是滿臉怯生生的盤坐在堂下,案前都清一色的擺上了六絃古琴。
“下一個。”那男子沉著嗓子說道。
話音剛落,一個美人戰戰巍巍的彈指開始撫琴。還沒扶兩下,那紫袍男子便厲聲道:“停!真是半點長進也沒有。”
那侍衛見縫插針的稟告道:“公子,青美人到了。”
誰知那男子轉也沒轉過身便嗔道:“哼,當真把這裡當成善府麼?只要是不會跳舞的女子都送來,當這裡是什麼?”
七昭一見那男子如此輕賤堂下的一眾美人,心下生火,便找了一處沒人的琴案坐下,閉眼靜思了一下前幾日跳舞的曲子,硬生生在腦子裡現編了一隻琴曲,抬指便開始彈奏。
彈了沒幾聲,那紫衣男子小聲嘟囔了一句什麼,便一下子回過頭來。七昭定睛一看,那男子眉清目秀,消瘦的臉龐和那英氣筆挺的濃眉,那雙鮮少眨眼卻如墜落星光般明亮的雙眸,當真是長得不錯。只是,這脾氣卻是有點讓人討厭。
七昭沒理他,心思一動,將那曲子音調突轉,本來清麗婉轉之曲卻突然變得如銀瓶乍破,江水迸湧。七昭微笑著,想著這樂坊師傅若是當真有些本事,自然聽得出自己正變著法的諷刺他陰晴不定的個性,若是聽不出,拿這曲子嚇唬嚇唬他也是極好的。
誰知那紫衣男子回身從案上取了輕錘,便閃身到一個七昭從未見過的古器之前,開始叮叮噹噹的應著七昭的琴音。
七昭是第一次聽這樂器,不禁差點慌亂的漏了拍子。那紫衣男子左右來回閃身,時而輕輕敲打如低語,時而疾錘如萬軍將至。七昭有些慌了,手指也開始慢慢的跟不上拍子,不一會便敗下陣來。
那紫衣男子輕笑了一下,便停了下來。衝著七昭緩緩的走過來,七昭輸的有些不甘心,眉頭微蹙道:“我從未見過這樂器才輸的,不然你定贏不了我。”
那紫衣男子隨即輕輕的笑了一聲,雙手合十衝著七昭道:“在下姬宮涅,方才對姑娘冒犯了。”七昭被那紫衣服男子突然的禮貌有些不好意思,連忙回禮道:“額……樂師好,我叫青兒……”
七昭想著剛剛自己的所作所為實則是有些莫名其妙,那樂師也不過是為了一眾美人的琴藝更佳才如此嚴苛,自己這是出的什麼頭?當真是受了堇陽那丫頭的影響,變得如此沉不住氣。
紫衣樂師也沒應,轉身回到大堂道:“行了,你們都各自散了分段落練習,午時後我來檢查,切不可偷懶。青兒姑娘留一下。”
七昭定了定心神,想到:早就聽聞這樂師似乎變態的嚴苛,自己剛剛如此無禮,一會兒怕是沒什麼好果子吃。
見一眾美人都散了,那紫衣樂師正襟危坐在大堂之上,覆手斟茶,輕聲對七昭說:“來坐。”
七昭小心翼翼的上前端坐在樂師對面,正眼打量著那樂師,那樂師也是怪,任憑七昭看著自己,只是慢慢的沏著茶,慢慢將那浸著芙蓉花香的濃茶倒入七昭面前的杯子中。
七昭接過茶杯,剛想說些什麼,那紫衣男子便低沉著聲音,舉著芙蓉茶到唇間吟道:“芙蓉泣露香蘭笑,莫知仙從天上來。姑娘,如此琴藝,何必屈尊於嫪長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