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逢歡雙手不緊不慢地結了個印,隨即右手探出,陣圖隨著她的動作又開始緩慢地驅動著——
黑霧陡然一頓,隨即掙扎得更加瘋狂,彷彿知道這陣圖的恐怖。
言逢歡龐大的神識被她瞬間調動起來,這方天地所有的動靜都逃不過她的感知!
黑霧一絲一縷地被陣圖拉扯回陣中,刺耳的嚎叫聲在她的神識中響起,言逢歡手上動作沒有絲毫停頓。
畫面彷彿慢放一般,陣眼吞噬第一縷黑霧後不久,整張陣圖突然“吐出”了精純的靈氣,無聲無息地反饋回了天地間。
這樣的場景,哪怕是後靈時代的眾神在這裡,都會目瞪口呆!
因為這是從來沒有人或者神做到過的,甚至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然而如今,卻在這個與世隔絕的獨立空間裡,就這麼悄無聲息地發生了。
發生得稀鬆平常。
甚至控制陣圖完成這一切的人,眉頭還因為不太滿意而微微蹙了蹙,於是她又緊接著控制陣圖迴圈了幾次剛剛的過程,強大的神識將所有細微的變化都反饋給了她。
過了一會兒,言逢歡輕輕抬眼,眼裡終於閃過些笑意。
她隨手一揮,陣圖頃刻間便將剩餘所有的魔霧吞進,過了一會兒,又是一股龐大的靈氣被陣圖送了出來。
隨即暗紅色的紋路回縮,慢慢又附回那褐色的紙面,乖巧地飛入言逢歡的手中。
言逢歡將其放在桌上,先是抹去了上面某些部分,隨後右手虛空一抓,一支造型像是樹枝一樣的筆便被她捏在了手中,於此同時,她熟練地伸出左手,氣勁在手腕上劃出一道血痕。
她逼出了些許鮮血停留於半空,隨即把其直接當成了墨水,用筆蘸了點後就開始在那陣圖上修修改改。
……
七日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過去,她一直埋頭在那裡修改,未曾挪動過寸步,這周遭的天空也從未黑下去過。
周遭風雪凜冽,雖然她不怕冷,但榕樹還是垂下了一大片枝椏給她擋著。
她膝蓋下的一雙腿已經完好如初,只是旁邊多了幾乎堆成小山的枯黃葉子。
最後一筆落下,新的一版陣圖完成了。
大概也是最後一版。
言逢歡輕笑了下,看了兩眼後,毫無顧慮地扔在了一遍,隨即站起了身子,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聽著骨頭髮出咔咔的響聲,她長長地撥出一口氣,終於笑了起來。
身後榕樹又抖了兩下,言逢歡側身淡笑著望它:“我沒事,多謝了。”
榕樹晃動的幅度大了一些,連比較粗的樹枝都舞動了起來,言逢歡看了它一會兒,隨即突然走近!
最後一屁股坐在了它虯結外露的樹根上,反手拍了拍它的樹幹,然後靠在它身上沉默了一會兒。
隨著時間延長,榕樹身上傳來了疑惑的情緒,言逢歡也不解釋,只是笑了笑道:“等他回來了,讓他繞著你走個幾圈,那你大概也能生出獨立的樹靈了。”
這榕樹存活萬年,可惜沒趕上奉擬還在的好時候,不然以它如今的修為和靈性,只需要一點點機遇,就能誕生出一個強大的樹靈。
那時候就不用什麼都搖樹了,不然遇上感應不到它情緒的人,縱然它將自己搖斷也沒有什麼作用啊,言逢歡心裡好笑地想。
“等事情結束了,得讓他們想個辦法把你移出去,你老是一棵樹呆在這裡也不好。”
“你……呢。”榕樹又抖了抖,那滿樹的葉子倒是沒有一片被它這種動作給抖落下來。
“我?我嘛,我不得好好休息休息?這種事情讓他們操心就好了。”
“這、裡,好。”榕樹不想走。
“這裡好什麼?寸草不生的地兒。”言逢歡輕嗤了句,隨手揮了揮,這片空間的時間又開始走動。
榕樹的情緒有些低落和不滿,似乎並不喜歡言逢歡這樣說這裡。
言逢歡好笑地又拍了拍它:“好好好,我不說,但是你得相信我呀,外面有更好的,尤其是你的‘故鄉’,那是個特別美的地方。”
“你……陪,嗎?”榕樹有些微地動搖。
“你都這麼大棵樹了,要我陪幹什麼?”言逢歡揶揄了一句,“而且我不是說了嗎?我要……休息很長一段時間了。”
“休……息,好。”可惜榕樹並不懂人類複雜多變的感情,它只是單純地以為,言逢歡累著了,得像以往一樣,在它身邊睡上一段時間。
卻不明白,神口中的“很長一段時間”究竟有多趨近於無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