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
“小森, 過年大吉。你那些甜豆葉子的菜式果然賣得紅火！”周管事笑容可掬，隨行的小廝遞上精緻的糕點盒子和禾稈草拴著的肉條。
老師傅的也送了東西, 不過包得嚴實看不出是什麼。田小森連忙請二位入座, 布上茶水果脯。
他往炭盆前湊, 暖著手說：“你們村其他人的甜豆昨兒也收上了, 很不錯，你們這兒的水土很養豆子。再加上你送過來的豆葉十八吃，好家夥, 連葉子都派上了用場。”
比起數量較少的豆子, 豆葉隨長隨有，切一切也顯份量, 實在招人喜歡。
“那些西域人也愛吃！”周管事見田小森不太敢信的樣子, 又道, “不過一開始銷路是不那麼好。”
大康的子民，尤其地處沿海南方的人, 接受能力比內陸的強, 但接受一樣新事物也是需要契機的。
周家有能耐, 能短時間內帶動本地人嘗鮮, 西域人就不那麼容易接受了。
他們本來吃甜豆，嘗到更好的倒也樂意掏錢, 但他們不吃葉子——不但不吃葉子, 據說什麼雞爪豬雜豬蹄一類的也不吃, 真糟蹋東西。
田小森倒也理解, 畢竟一處地方一種風俗習慣。
“後來怎麼又吃了呢？”
“這就是種種機緣巧合了。反正我們家老闆娘放出話來, 緊著春天氣候還合適，讓你們全村能種的都種上！”
“也是跟你這麼熟了給你透個底，周家不但要發動水洞村人用自己的地種甜豆，又新買了你們村閑置的土地，並著幾處荒地荒山，到時候地更多，你可以來租種，以梅姨對你的看重，肯定不讓你吃虧。”
田小森聽出來了，周家這是想把水洞村培養成供貨的源頭呢。不是讓村民自個兒去開荒新地，而是他們周家先買下來，再讓村民去租，把人、地和豆子都攢自己手心。
果然是商人行徑，平頭小百姓也只能隨波逐流。
田小森笑了笑，心裡卻有些糾結了。梅姨對自己不可謂不厚道，但仔細想想，除了交情或許更多的還是商人之利起了作用。
哎，他撓撓頭，不久前他還覺得有吃有穿日子安穩就好，希爾斯來之後覺得有喜歡的人了要更努力。
到了今天他才忽然領悟到，自家的日子好壞原來都在仰仗別人。
也沒什麼不對的，這世道畢竟還是普通百姓多。
然而……田小森餘光留戀著希爾斯。我們就這樣過下去，好嗎？
老師傅和希爾斯都沒參與他們的對話，這一老一少人手一杯茶，吃著全盒裡的冬瓜糖炒果仁，相顧無言。
“你要不要來當我徒弟。”老師傅冷不丁道。
希爾斯掀起眼皮，“沒興趣。”
“能掙大錢。”老師傅堅持不懈。
“我有錢。”希爾斯眼神欠奉。
“……年輕人，要上進。”
“呵。”
這是把天聊死的節奏，幸好老師傅不介意希爾斯的不尊老。
兩人留下吃午飯，田小森家最後一隻雞終於也入了鍋。
中原人傳統的殺雞姿勢是先割喉放血，然後燒水脫『毛』。
希爾斯卻總改不了一刀剁頭的習慣，是的，一刀剁頭，讓雞血直接噴入大海碗裡。也不知他如何控制，才讓雞血不濺得到處都是。
用來拜神祭祖的雞，卻因為缺了個腦袋沒法用，田小森最後給它做成了辣子雞，讓希爾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希爾斯沒生氣，縱著他難得的調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