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媒婆擺手,“他說不是,那男的是他從水洞山裡救的,這會兒連人家叫啥都不知道呢。”
“這不明不白的……”
此時的田小森並不知道,他的事已經在茶餘飯後傳遍了全村。
今天運氣不錯,山上陷阱套了兩只大肥兔子,他琢磨著給男人燉點湯補身體,便順路挖了點淮山,回家三兩下把食材處理幹淨,兔肉給切了塊,氽水撇沫,和切段的淮山、薑片一起放進砂煲裡熬煮。
他把番薯切小塊,混進平常捨不得吃的米——還是糧鋪裡最糙最便宜的那種,一起煮了一鍋粥,米湯多是為了裡頭的番薯和米吃完了,還有湯水填點肚子,農忙時喝這個也比較解渴。
燉好的湯香味四溢,暖意融融的充滿了整個小廚房,田小森嚥了咽口水,快手快腳地連肉帶湯盛上一大碗,送進屋裡。
男人斜倚在窗邊,半張臉映著陽光,高鼻深目,輪廓分明,潑墨黑發的搭在肩上,將他喜怒難辨的眼神掩在陰影之下。
男人的膚『色』比較深,卻又不是村裡的人那種暴曬下幹巴巴或者泛油的模樣,蜜『色』的面板細致無瑕,看著就教人心喜。
男人緩緩轉過頭來,田小森頓時紅了臉,垂下視線磕磕絆絆地說:“來、來吃飯了。”
男人審視的目光停留在淮山兔肉湯上,片刻後坐下來,田小森給他遞上勺子——男人不會用筷子。
兔肉鮮爽滑嫩,軟糯的淮山吸飽了肉的鮮美,一口濃湯下肚,真是從胃暖到了心裡,熨帖得『毛』孔都舒坦開了。
田小森把自己那份也盛出來,他的淮山多肉少,吃進嘴裡照舊滿足。
他邊吃邊偷看,男人吃東西很安靜,卻一點不像矜貴人那麼慢條斯理,兔腿不方便用勺子吃,他就幹脆抓起來,一口一口吃得踏實幹脆,米飯拌了點田小森攢的豬油,他也吃得挺香。
田小森心裡挺高興,阿婆去世後,好久沒人陪他吃飯了。
吃飽喝足,田小森利落地收拾好碗筷,男人走出院子,迎面遞給他一顆晶瑩剔透的藍『色』石頭。
如果田小森去過西域,就知道這顆鵪鶉蛋大小的石頭叫藍寶石,有價無市的頂級貨。不過沒見識過,也看得出來是個好東西。
田小森連連搖頭,“太貴重了我不能收,我……”我救你本來也不是貪圖錢財。
田小森撓臉,搬了兩個木墩坐下。
“你真不用每次都這樣的。你看我也是尖耳朵,村裡的人可嫌棄了。”田小森笑了笑,“多虧我的阿婆心善救了我。阿婆說,做人不能太善良給人欺負了去,但也不能太無情,凡事想清楚想明白,做自己想做的。你看,我救你是因為我樂意。”
他從小為自己的耳朵感到自卑和愧疚,覺得拖累了阿婆,卻從未想過,還有人跟他一樣。
救男人回來,田小森想到很多,也想過自己的遭遇,最後還是決定這麼做,這是他人生之中第一次或許也是唯一一次的沖動之舉。
男人神『色』沉靜,不見回應。
田小森和他相處了好幾天,倒也習慣了他的沉默。不知道是不能說話,還是不喜歡說話。
他完全沒發現,男人其實聽不懂這裡的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