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晉昌軍望見趕來相救,石拔眼見活捉不得他,左手獠牙棒就往馬腹底下捅去!就在這時閻肅已經踢了他的坐騎的屁股一腳,這是他年輕時練成的本事,兩手緊抓、一腳倒鉤馬鐙支撐住身體,剩下的一隻腳踢馬使之行動,這些動作是他二三十歲時在西北豪傑面前展示過數百次的絕技,真是熟練到了極點,根本不用大腦指揮都可以完成。
不料他人畢竟老了,筋骨僵硬,一腳去踢馬屁股,剩下的兩手一腳就支撐不住身體,噗一聲掉下馬來,但也恰巧躲過了石拔的獠牙棒。
那馬背獠牙棒帶到,撕下血淋淋一塊肉來,嘶叫著驚奔,閻肅一隻腳還卡在馬鐙上,整個人也被拖著滾了十幾步,臉一歪撲到一團馬糞上,雖然因此逃了性命,卻已經吃了滿嘴的屎!閻一山救叔心切,竟然帶領家將冒死擋在了石拔面前。
那邊龍柏眼見閻肅大旗動搖,心道:“閻肅要真死了,我也不妙!”趕緊引兵來援。
石拔縱馬要追閻肅,卻發現連捷乏力了,張邁在遠處透過千里鏡看見連捷被一支長矛刺中,胸腹之處鮮血淋漓,知道石拔斷不肯輕棄此馬,又見城外歸義軍將兵有大半散亂,卻仍然有**千人在四聚圍攏,怕石拔出了意外,急命鳴金。
楊易雖然也覺得可惜,心想這時若再有足夠的後續部隊投入戰場,此戰便有可能大獲全勝,現在石拔氣勢已處於“再衰”與“三竭”之間,再糾纏下去沒好果子吃,便也默許了張邁對石拔的迴護。畢竟,要想正面擊敗閻肅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今天能打到這個地步已經超出他的預料了。
石拔聽到鳴金之聲,心中帶著不甘,但看看連捷的傷勢,知道今日之勢已難再進,俯身在愛馬耳邊叫道:“連捷,連捷!努力!殺回城去!我們不能死在這裡!”
連捷彷彿聽明白了他的話,仰頭長嘶,趁著四周歸義軍未敢逼得太近,石拔獠牙棒反手一鉤,鉤爛了閻肅的半面大旗,斜刺裡衝出了亂陣,竟然完成了突破。
龍驤府,鷹揚府在兩翼衛護,大軍突破歸義軍中軍以後,沒再去惹龍柏的甲士,卻踩進了歸義軍的弩隊中去!
弓和弩的區別是:重型弩兵能比弓兵射程更遠,但弩器越重靈活度就越低!歸義軍的重弩隊為了壓制城頭的安西神射手,已經欺到了城樓的一箭之地內。這時安西鐵騎猛然從後方衝至,原本瞄準城上的重弩都還來不及調整射擊方向,嗒嗒鐵蹄就已經踩到了他們面前!到了這等近距離,那些重弩都成了廢鐵,所有弩手都搶著棄弩拔刀,但用短兵器肉搏來對付騎兵,何異於以羊搏狼?
重弩手附近還有刀斧手作為圍護,重步兵在結陣的情況下可以剋制住騎兵,但這有個前提是必須擁有一定的密度與強度!而且還要視乎敵我的實力對比!作為重弩手輔佐的這批刀斧手哪裡擋得住鐵獸石拔!
“娘啊——娘啊——”
丟臉的慘叫聲在連捷的蹄下發出,然而在獠牙棒下,喊娘也沒用了!
重弩手被龍驤鷹揚兩府騎兵衝到了跟前,那真是怎一個慘字了得!
石拔將整個弩兵陣踏亂,又跟著衝潰了附近的歸義軍騎兵,城內左箭營、右箭營已經下了城已經整備完畢,以騎射姿態奔出接應。龍柏望見,心中戒懼,不敢逼近,張邁在城頭親自擂鼓,鼓聲咚咚中城外數千士兵齊聲高叫:“大唐威武!唐軍威武!”
大唐,大唐!
這些熱血男兒,他們呼喚得是如此的深情,是如此的理直氣壯!
和以往的戰爭不同,這次的對手,本身也是自託於大唐旗下,可是在這一刻,這些歸義軍的將士忽然產生了一種感覺——似乎自己已經站在了大唐的對立面——這是一種異樣的、讓人心裡很不舒服的感受!
閻肅雖然明知龍驤、鷹揚兩府這時一定也已十分疲倦,但他更知道己方軍隊隨時都有散亂崩潰的危險。若是曹元忠這時或許會選擇以亂打亂,哪怕與對手同歸於盡也不可惜,閻肅卻不冒這個險,傳下號令,後退三十里整頓兵馬。
楊易望見大喜,派出農兵,將歸義軍丟掉的重弩、盔甲、遺馬全部收入城中。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