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願意來見我,我當然很高興,不過都這麼晚了,又下著雨……”
霧夕的睡意被蒸發一半,抱怨兩句,下面的話卻說不出來了。
畢竟那可是太宰治啊,怎麼會考慮是不是給別人添麻煩這種事呢?
“你累了嗎?”
他在電話那頭聲音低沉,聽起來十分失落,“那你休息吧,我可以等到你睡醒。”
然後他就結束通話電話了。
霧夕一陣頭痛,把房間的燈關了,走到窗邊向外望。
樓下街燈的邊上,果然有道纖長的少年身影在那等,也不打傘,枯站著一動不動,好像能等到天荒地老。
霧夕拍了拍自己的臉,打起些精神,認命地帶上傘下樓去見他。
深秋的雨,陰森冰冷,但都不及太宰治的眼睛。
鳶色的暗沉沉一片,像是能把照進去的光亮也一併吞沒。
就用那樣好像能淹沒一切的眼神,他望著她,極溫柔地說:“你來了啊。”
霧夕停在離他稍遠些的地方打量他,望著他被雨水打濕貼著面頰的發絲。
水跡順著他尖削蒼白的臉頰淌落下去,簡直像在哭泣一樣。
可她沒見過太宰治哭,也沒辦法想像那樣的景象。
他現在這樣的狀態倒是不止一次見。
瀕臨破碎但沒有碎,快要崩潰但還沒有崩潰。
他真是個極矛盾的存在。
神明在創造這個生靈時,同時賦予了他最深的絕望和最強烈的求生欲。
給他最堅強的質地,同時給他最敏感纖細的神經。
說不定,太宰治命中註定要比常人更深更細地品味痛苦,並因此迸發出非同一般的壯麗光芒。
霧夕已經完全清醒了,再沒有比現在更清醒的時候。
她的視線微微偏移,落到太宰治往下淌著水的大衣下擺上。
稍遠些的地方就是能躲雨的屋簷,他就偏要她看到自己這副樣子。
她對這樣的狀況感到為難,上前幾步,舉著傘替太宰治摭雨。
他實在比她高上不少,這樣做有些吃力,她就抓住他的袖擺,把傘向他手裡遞,然後拉著他轉身往回走,打算帶他回宿舍樓去。
太宰治卻反客為主,緊緊攥住她的手扯了把,迫使她轉過身正向自己,然後欺近兩步,逼得霧夕後退著撞到路燈杆上。
雨傘在驚亂中摔到地上,但也無人在意了。
霧夕抵著冷冰冰的金屬杆,抬起頭望向他,清亮的眼睛無辜而不解,“太宰,你……”
接下來的話她說不下去了,太宰治勾起她的下巴,俯身便吻下去。
這是什麼樣的吻呢?
焦躁不安,激蕩著複雜難言的情緒。
所有的一切,混和做一團讓人難以下嚥的火,除了被動接受,並且為之混亂外別無它法。
足足過了幾秒鐘,霧夕才反應過來。
她嘗試掙開他,卻被太宰治緊緊按住了,他手掌翻動間,把不知道什麼,沉甸甸又冷冰冰的東西塞進了她的手裡。
霧夕終於勉強脫開了一隻手,立刻重重一下抽到他臉上去。
太宰治被這一耳光抽得別開臉去,可他無所謂。
只抹了把嘴唇說:“你有權利拒絕我,只要你想,你也當然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