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路上小心些。”
說完,便揹著手離開了偏廳。
沈臨鶴看著沈士則的背影,輕笑著搖了搖頭。
然後嘴角的笑意慢慢隱去了,低聲嘟囔著:
“爹還是太不瞭解未遲了…”
一個從四歲開始便懂得示弱保護自己的人,若有了旁的心思,豈是銷毀幾封信便能斷了念頭的?
翌日,天清氣暖。
吃過早飯,沈臨鶴與南榮嫿便慢悠悠地出發了。
因著南榮嫿如今的身體經不起長途的顛簸,於是他們二人沒有騎馬,一路乘著馬車往南地去。
沈臨鶴拒絕了自告奮勇駕車的來旺,而是親自坐在車廂前,悠哉悠哉地駕著馬。
車廂的車簾大敞著,南榮嫿就坐在沈臨鶴身後,二人時不時說說話,倒是他們兩個這麼多年少有的悠閑自在。
沈臨鶴手握著韁繩,將南榮嫿喂給他的橘子吞吃入腹,一臉樂不可支的模樣。
還時不時哼一支小曲,只不過曲調七轉八轉,轉得南榮嫿直想敲他的後腦勺。
“人啊,還是得學會享受,”沈臨鶴隨著馬車的晃動搖頭晃腦道,“駕著馬車,帶著夫人,遊山玩水,多麼愜意!若是整日只知勞心勞力,那跟牛馬有什麼區別!”
南榮嫿瞥了一眼沈臨鶴的側顏,幹脆將半個橘子都塞進了他的嘴裡。
看著沈臨鶴鼓鼓囊囊的臉頰,南榮嫿沒忍住笑出了聲來。
然後便想起了夢境中的景柘…
若她能早一些來到這世上,若他們兩個能在景柘那一世便相遇,他該少一些痛苦吧。
或許景柘也會駕著馬車帶她遊玩,二人說說笑笑,忘卻煩惱。
沈臨鶴半個橘子下肚,不見南榮嫿有什麼動靜,他偏頭去看,卻見南榮嫿好似出了神一般。
沈臨鶴眸光一暗,說不上從什麼時候開始,南榮嫿似乎有了心事,常常想著什麼事情便走了神。
或許是從博陽宮外那名叫竺語的老者灰飛煙滅開始,也或許是在從縉國回大慶國的途中,南榮嫿變作了業火之時,又或許是在發現了山林圖後藏著的畫像時。
總之,有一些事情在沈臨鶴不知情的時候發生了,他一直等著南榮嫿對他坦白卻沒有等到。
“你…”
沈臨鶴正琢磨著如何問,卻聽南榮嫿開口道:
“我一直背負著滅族之仇,如今大仇得報,族人們也都去往地府了。
雖沒了異能,卻也因此看不到平日裡那些牛鬼蛇神,連睡覺都更沉了些。
就算以後…”
南榮嫿忽地頓住了,片刻後轉了個話頭繼續道:
“這次出門,雖不是為了遊山玩水,但已是這麼多年最悠閑的時刻了。
不若將煩惱通通留在京城,這一路只你我二人,享受這段時日單純的美好吧。”
沈臨鶴方才想問的問題便再說不出口,他做了個深呼吸,而後唇邊勾起了笑意,十分配合說道:
“好!”
春日漸暖,山中有了綠意,樹影斑駁下的林間路上,一輛馬車不急不緩駛過。
車上坐著年輕的一男一女,二人不時靠近了言語幾句。
這場景看似再尋常不過,可為了這一刻,流轉的時光已然數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