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教主不殺之恩!”
六名鐵甲衛士連忙磕頭謝恩,聽聲音都是頗為粗狂的武人,少女走入地宮,在火把的照耀下繞著千級碩大的旋轉石梯而下,及地底,周遭驟亮,四周皆是燭火搖曳,正面一處鑿空的巖壁之中,鑲嵌著十八根橫九豎九的碩大銅柱,銅柱內還有三道削鐵如泥的鑌鐵網,鐵網內更有一道紅漆鐵木柵欄。柵欄內燭光透亮,隱隱見杏黃綢幔飄蕩。
“誰來了!”
內裡傳來一聲蒼老的詢問,少女未答,掏出腰間的蓮花狀令牌,其中心有一枚翠玉,翠玉中有個嫣紅天字,周遭皆為赤金所鑄蓮花瓣。
她將令牌扔到洞窟旁的巨石凹陷處,十八根銅柱發出咔鏜聲,緩緩朝兩側石壁縮去,內中鐵網、木柵欄皆分開收起,她走入其中,伸手一招,那枚蓮花令牌又飛回了她手中。
她走入洞窟,背後的機關全數恢復,繞過一條血跡斑斑的杏黃綢幔,她看到了坐在綢幔後方一張木雕龍椅上的老頭。
他看不出多大年歲,滿臉被皺紋覆滿,身上穿著一件髒兮兮的赤紅龍袍,頭上頂著一副黑漆漆的冕旒,珠子散了大半,身旁倒斃著四名宮裝美婦,皆是額頭中指而死,血噴濺地龍椅、丹犀之上到處都是。
“你鬧夠了沒有?”
少女一見此間狼藉,不由皺眉喝問,那一身皇帝打扮的老頭一拍龍椅扶手,扶手化作飛灰,他露出沒了牙的嘴,吧唧著道:
“你鬧夠了沒有!關了我四年,等了我四年,怎麼,還沒找到那藥頭陀,害不死我,取不出天丹,很是著急嗎?”
“父親自重,孩兒並無軟禁父親之意。”
“你還曉得我是你爹啊!你看看如今這副模樣,囚禁教主,毒殺親爹,沈依依!這天底下還有你這個忤逆子做不出來的事情嗎?”
“沈濤!”
沈依依怒喝一聲,把喋喋不休的沈濤吼住了,她抬腳在龍椅前踱步,一步一句地咒罵起來:
“你雖為我生父,卻全無資格配享父親一詞,當年你為登天基,修行合歡教魔功力,逼採我紅丸,掌斃我青梅發小,而後我遇難,你非但不幫,還向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出賣我,若非諸葛子蘭與我交好,事先告知,剛剛誕下劍兒的我定喪命與賊人之手,而後教中爭權奪利,你絲毫不念及親情,與他們合謀害我!”
沈依依一把撩開那四具女屍,衣袖一撫,血漬血痕全數隨風抹去,她端坐在龍椅之上,雙手撐著膝蓋道:
“你這一生,壞事做盡,枉為人父,之所以留著你,養著你,你也曉得,天丹難覓,你一輩子百六十歲,到死還只是一個天基,不把天丹給我,當真是白活一生。”
“做夢,有種你就殺了我,到時候天丹被激,劃破重天而去,你什麼都得不到。”
沈濤一臉譏諷之色,沈依依早已料到他會作何反應,起身道:
“你皇帝也當了,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嗎?”
沈濤仗著腹中天丹特性,肯定沈依依不敢殺他,便肆無忌憚地靠在龍椅上道:
“你放我出去,我不和你爭,也爭不過你,讓我安安穩穩地過完這剩下的日子,天丹自然歸你。”
“哼,過十日再來看你。”
“喂。沈依依,你我既然不以父女論,我這天丹便作價給你,就當交易了。”
沈依依停下腳步,沈濤拍著乾癟的肚子道:
“我一生有三大恨,一恨誤入歧途害你清白,合歡教,滅,你能否做到?”
沈依依點了點頭,若非天一教與西域野人陷入了拉鋸戰,她早就動手收拾藏匿在南邊的合歡教了。
“二恨南宮烈欺騙我,這老匹夫以其親哥南宮愈神力渡功誘騙於我,讓我捨棄你,南宮世家,滅,你能否做到?”
沈依依依舊點了點頭,雖然兒子在南宮世家混得風生水起,可和天一教比起來,朝廷走狗南宮世家的實力還真不夠看,且滅南宮世家,與認親有衝突嗎?沒有。
“三恨你奪權時,邱柏華、童天猛、上官執背叛於我,我要你提他們三的頭來見我,你能否做到。”
“你想害我眾叛親離?”
“哈哈哈哈,你要曉得,你現在堪堪二重天,你怎麼上的二重天,別人不知,為父還不知道嗎?那鐵心海的天丹並不純粹,被你奪了全身陽氣後,天丹驚醒欲逃,卻被你以神女鎖龍功控住,吸入天基之中,以一重天之力煉化,煉化三十六年,堪堪補齊二重天,試問,你還有多少個三十六年,來煉為父這顆?”
沈依依沉默,思忖良久後,才道:
“他們只能死在前線搏殺之中,不能死在臥榻之上,這是我給你的承諾。”
“我等你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