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無話,直到飛機停在了糖城的跑道上,黃知羽才揉了揉眉心,從昏昏沉沉的睡夢找那個醒來,走出機場,呼吸著外面熟悉又陌生的家鄉空氣,黃知羽的心情才好了起來,他像一個東道主般來到機場的地下停車場,招呼著趙昱上了一輛機場大巴,隔著機場大巴的窗戶玻璃望著外面變化巨大的糖城。
大巴開到了老城區市中心,兩人下車,看著老城區市中心那狹窄的兩車道,兩邊都是年代氣息悠久的老建築,趙昱很是新奇地看著這些透著西洋、南洋、東洋風的老建築,三兩步就跟上了黃知羽的步伐。
“師父,這座老城儲存的挺完整的哈。”
“拆遷每年都在喊,可喊過了也就算了,估計是老城區拆遷成本過高,開發商覺得划不來,便這麼保留了下來,喂,肚子餓不餓,我請你吃糖城的小吃啊。”
在人前,趙昱都習慣性地稱呼他為黃先生或者黃哥,可私下裡都是以師徒相稱,趙昱這小子底子不錯,兩個小時就感觸到了內力的存在,加上黃知羽有意地教導,他現在估摸著已入仕途,最起碼有著十品縫布小徒的實力。
兩人來到一個臨街的攤販前,要了兩坨軟塌塌的豬兒粑,邊吃便朝著對街的一條巷子走去,中午的時候,小巷子裡很熱鬧,兩側低矮的商鋪都在吆喝著來往的路人,豆花飯、各類蒸菜燉菜、滷肉朝外散發著食物的香氣,賣米花糖、苕絲糖、花生糖的不斷讓人過去試吃,燈影牛肉、麻辣兔頭、夫妻肺片,各式各樣的招牌和旗飄都在勾引著路人的饞蟲,這條巷子本來就窄,兩側的屋簷下還有進城來的農夫農婦們在擺攤,新鮮的魚腥草、瓷瓜、藤藤菜彌散出土地的泥腥味,在這人聲鼎沸的嘈雜中,黃知羽感覺到一陣溫馨和舒適。
趙昱跟在他身後,不斷打量著周圍的環境,老城區這種巷子四通八達,拐彎抹角,隔了兩三個人就容易丟失視線,放眼望過去全是聳動的人頭,好幾次他都差點失去了黃知羽的背影,他加快了腳步,順著這條斜度在40°左右的小巷朝下走,就看見黃知羽來到巷子末端的一棟老舊大樓前,大樓前掛著掉色的招牌“糖城市糖酒公司家屬樓”,門口坐著四個打麻將的老頭,看到他們兩一前一後地走過來,一個頭發全白,嘴裡叼著葉子菸杆的老頭斜著眼問:
“找誰啊?”
“1單元501,黃靖原。”
老頭仔細打量著一臉帶笑的黃知羽,猛然笑道:
“是羽羽啊,十多年沒見咯。”
黃知羽雅然,猛然將響起他發福發胖也就是大學畢業後參加工作後的事情,這些老頭記憶力不錯,約莫應該是與他上大學前的模樣比照了出來,他卻不記得了這些以前的鄰居。
合著一起打麻將的三個老頭都是家屬院裡的老人,聞言都看過來,認出黃知羽便拉開了話匣子:
“是啊,快二十年沒見咯,還是那麼帥說,囊個,回來看你媽老漢啊?”
黃知羽點著頭,和幾位叔伯聊了幾句,便領著趙昱朝內走去,家屬院的院子不大,四周都是十一二層的樓房,夾在中間的單元樓採光一直不好,1單元就在最邊緣,靠外側的房間還能沾點陽光,靠內側的就黑咕隆咚的,若是陰天,整個家屬院裡就異常潮溼,住一樓的人幾乎晾不幹衣服。
走到1單元的單元樓門口,看著仄逼的樓道和狹窄的階梯,黃知羽朝上扶著那鏽跡斑斑的扶手上了五樓,每層樓住著四家人,501正對著樓梯口,拐彎的時候黃知羽就聽見了母親李子仙那標誌性的嗓音,大喊著二筒,果然一上樓就看見單元樓裡擺著麻將桌,李子仙和對門的張阿姨、樓下的趙叔叔、樓上廖叔叔正在搓麻,父親黃靖原則站在母親身後當軍師,周圍還有兩個圍觀的,一桌子鄰居就這一兩塊的小麻將玩的不亦樂乎。
“哎,哎哎,老大你減肥成功了說,婆娘,快看,老大減肥成功了!”
黃靖原瞅見黃知羽露頭,連忙拍了拍李子仙,所有人都望了過來,看著黃知羽一身廉價的衣服,臉色憔悴,揹著個小包的落魄樣子,一看就是要回來借錢的態度,張阿姨連忙喊不打了,於是大家都知趣地撤了麻將桌,搬著自家拿來的凳子椅子各回各家。
“哎,兒子,怎麼瘦了?”
“媽,爸,這位是我的徒弟,趙昱。”
“徒弟?”
李子仙也沒多想,企業裡面師帶徒的事情也見的多了,當即招呼兩人進屋,趙昱滿臉堆笑地喊著叔叔阿姨,還遞上了他執意要買的禮品,進屋後,趙昱看著這地磚都裂了不知道多少塊,木門都泡地有點裂開的陋室,只能坐在一張小沙發上,靜靜地等值黃知羽接下來的安排。
“我去買菜,小趙今天就在這裡吃飯哈,一會兒就住你師傅的小屋,不準走哈。”
黃靖原推著一個手提車就匆匆忙忙地出了門,李子仙則跑到廚房去燒開水沏茶,看著放在燃氣灶的炊壺,黃知羽走進廚房靠在那臺全自動洗衣機上,看著母親稍微佝僂的背影,說:
“媽。”
“哎,囊個想起回來了,休假嗎?”
“不是,我掙錢了,回來給你們買新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