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陳廣還點了點頭,一副欣慰的神情落在易德的眼裡,似乎是因為他能有這麼好的先生而感到幸運。
聽了這番話,易德也心生感悟,他眉頭緊鎖,似乎是為了抓牢那從中得來的人生感悟一般:
“爹,魯聖人是誰?”
“…….”
“這句話好像不是他說的啊。”
“去去去,回房休息去!”
“噢。”
易德聳了聳肩,朝旁邊的陳廣鞠了個躬,一旁的陳廣也騰出一手來擺了擺,易德這才得以回房。
這一回房,易德就倒趴在床上,情緒有些低落。父親自他記事起就是城裡的一位藥師,母親早些年就撒手人間了,聽父親說,當時他還是幾個月大,又不忍心將他丟棄,就咬咬牙獨自將其拉扯長大,但除此之外的事,父親卻是閉口不提。
這一轉眼都六年了,易德也該到了上私塾的時候,陳廣為了讓自己的孩子也能學多幾個字,整日整夜的泡在藥草堆裡,研究各種藥草的作用和副作用,以此將資料一一記下後再批次生產藥物出售給其他人,這才賺來了他如今上私塾的學費。
而如今,自己卻欺騙父親,這良心一時半會實在是過意不去,所以才如此低落。但又記起之前父親說的,在私塾學的知識後可以嘗試面試官員,到時候就可以過上比現在更好的日子了。
想到這裡,易德內心暗自發誓,自己一定要出人頭地,一定要讓父親擺脫這些藥草。於是他從床上爬了起來,來到桌子前,將筆紙墨一一準備好,再入座寫書。
可這檢討書並非如此好寫,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拼湊才能將這三百字從腦海中抽離出來,畢竟自己才剛認字沒兩個月,加起來雖然說能超過三百字,但拼湊起來也不像個句子,要不晚點想到再寫,現在就先透透氣吧。
於是他把筆往桌上一扔,起身就往房外走去。路過陳廣時,他依然是埋頭搗藥,卻出口說道:“不要走太遠啊。”
“好!”
就見陳廣的話還沒抓住易德的尾巴,他就已經頭也不回的開啟大門往外跳去,期間還大聲應好。
陳廣依舊低著頭搗藥,臉上卻揚起一抹難以察覺的笑容。
門外,易德正癱坐在大樹底下,看著前面的天空,雲有點厚,有點泛黃,卻說不清的乾淨。
這是一條大街,這棵樹是路邊的其中一棵,他幾乎每天都會來這棵樹底下休息,也有爬上去的時候。在樹幹上坐著數路過的人群和馬車,可有意思了。但相比這個,他更多的還是遙望著天空。
每每看向天空,他的內心就會泛起一陣不明所以的情緒,似乎那裡有他很重要的事物在等著他,但他又說不清楚,也過不去。
他總是想,如果自己會飛該多好,如果自己有一雙能看透雲層、看見天空深處的的眼睛該多好,如果可以,他想跳起來,撥開雲層,看看天空之外的景色。
但他不可以,所以才總是想。
“嘰!”
一聲清脆的啼叫喚醒了易德,他扭過頭來尋找聲音的來源,果不其然,在他的側前方正站著一隻小鳥,它嘰嘰喳喳地往易德這邊跳來,每頓一步,那腦袋就像方木一樣扭轉。
“小嘰!你又來玩啦!”
見到這隻鳥,易德稚嫩的臉又燦爛了起來,就像遇到好朋友時的模樣。
“嘰!”
易德趕忙從地上站起身來,用力拍打著屁股上粘上的泥土,然後伸手將小鳥接過來讓其站立在自己的肩膀上。邊走邊說:“今天我們玩什麼好?”
“嘰!”
“不行,玩這個你老是耍賴。”
“嘰!!”
“那去哪玩?”
說著就走過了家門,這一幕剛好被陳廣看在眼裡,但他也沒說什麼,只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入夜,天上的雲如同湧動的墨水。
房裡,易德咬著筆尾託著腮,旁邊點亮的蠟燭泛出橙黃色的光芒,將其影子映照在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