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說實話,會害了封玳瑤——他不是為她,是為了她庇護下的“小狗”。
也於事無補。
說不準,聖上會將他凌遲上千八百刀,如同他對那些枉死的人做的,又或者,會將他五馬分屍,是從前蘇四海差點受的車裂。
倒不如就這麼在刑訊中死去。
反正此時,也與死去只差一口氣了。
佘非忍笑笑,從嗓子眼裡吐出:“你殺了我吧。”
此時此刻,活不活的有什麼干係呢?
蘭邑。
宣六遙正窩在墊了軟褥的躺椅中,身旁是一盆悶悶燃著炭盆,正屋的門關著,屋裡溫暖如春。他閉著眼打盹,絲毫不覺著這樣的舒坦是虛度了自己的歲月。
宣斯玉在旁邊的桌案上練字,胡不宜正陪著他。
安安靜靜,偶爾有紙張發出的悉悉索索,還有宣斯玉和胡不宜的喁語。
過了一會,朦朦朧朧地,連細語聲也聽不見,只覺著臉頰處有細微的癢,酥酥麻麻,像含了糖的螞蟻爬過,間隙裡有吃吃的輕笑。
他眼皮沉重,想來是宣斯玉在撫著他的臉,也抬不起手去制止。
“他要死了。”
突然有人這麼說了一句。
沒頭沒尾,也不知是誰的聲音。
宣六遙心下一驚:“誰?誰要死了?”
“我爹老子......”那聲音裡含了悲傷。
白樹真?
非忍要死了?
宣六遙猛地睜開眼睛,屋裡照舊,練字的他倆、炭盆,只是原本蓋在腹上的小毯子滑落了下去。此時他有些心驚肉跳,不知是做了個虛無的夢,還真是白樹真前來報信?
起身出屋,屋外白雪皚皚,除了被打掃過的庭院,屋簷上的雪厚得有尺許。
之前他曾用天眼看過佘非忍,只看到他花天酒地地淹沒在溫柔鄉里,差點又長了針眼,後來也就沒再看過。
怎地突然地,要死了呢?
得花柳病了?
突然簷下雪花漫飛,又簌簌地跌落在地面,是有厚雪從屋面上滑落下來了。
他走進院子回身往簷上看,若非仔細辨別,那條藏在雪窩中的幾尺長的白蛇幾乎隱匿不見。
真是白樹真?
宣六遙疑惑地喊了一聲:“蟒兄?”
白蛇又用尾巴撣下一蓬雪,投下悲哀的一瞥,飛快地遊走了。
屋門開啟,胡不宜探出半邊身子:“怎麼了?”
宣六遙不知如何答覆她,只匆匆地走過她的身邊,徑直進了書房坐下催開天眼。
書房裡半晌沒有動靜,胡不宜放心不下,悄悄推開書房的門往裡看。
書案前,宣六遙正開啟著那個易容的小木箱,一張臉上已經塗了一層薄白,他只瞥了一眼胡不宜,又繼續對著鏡子鼓搗自己的臉。
胡不宜走過去,隔著書案看他。
他終於說了一聲:“你來了,正好,我要跟你換張臉。”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