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好了,若是封容醉被無罪放了出來,他就把封容醉弄回來摁在溫縣令墳前磕頭,磕到認罪為止。
宣六遙點點頭,手指一捻,一本破舊不堪的書落在桌上:“你翻翻,哪寫的?”
溫若愚看著這本書平空掉下,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他拿起來前後翻翻,不敢相信地看一眼宣六遙,又低頭去翻書,翻到某一頁,遞到宣六遙面前:“這裡。”
書冊已是不太全,缺角、蟲噬、泛黃,該有的都有。辨認許久,才看清這曲線原來是海岸線,黑點是指鮫人的位置,只空白處一點,詳細得不能再詳細。
宣六遙細細看完,把書重重放下,嘆口氣:“要船。”
“我也想要船。”
“哎?”
“其實我一直琢磨著,若是我們有一支船隊,把賊寇擋在東海之外就好了。只是一直不知道想要什麼樣的船,覺著即便用船也不一定打得過人家。眼下我知道了,那船最起碼要有封二公子的船那麼大,最好再大些,然後船身用鐵甲封起,從船艙內可往外射弩箭、弩箭能帶火,嗖嗖嗖,那些賊寇的船被打得屁滾尿流,再也不敢來犯.....若是有這樣的船隊,我倒不介意借你一艘出海尋鮫。”
“好啊,等溫兄造好了,我就來打秋風。”
“沒銀子。”
說了等於白說。
兩人長吁短嘆一陣,宣六遙正要告辭,溫若愚一把拉住他,湊近了神秘兮兮地說道:“若是,我去敲封容醉和他老子的竹槓,你說我老子會不會從棺材裡跳出來打我?”
宣六遙思索一會:“那我去敲聖上的竹槓,就告訴他,東大洋有長生不老藥,但要先把賊寇打掉,咱倆各自敲出半壁鐵船......這本書,先跟你老子借一下。”
“沒問題,”溫若愚叭地在他額頭親了一口,“把我借了也行。”
宣六遙狠狠地紅了臉:“我年紀不小了,連我母后都不這麼親我了。”
等宣六遙帶著佘非忍他們仨再次回到江南,已是開春後。
不多久,宰相封愁初親自押著聖上宣五堯批的大批白銀下到江南——銀子自然是跟朝廷爭取的,同時也帶了一批能工巧匠送到溫家營。
他將封容醉從州府大牢接過來,送到溫若愚跟前:“親家,犬子頑劣,封某平日忙於朝廷之事無力管教。溫家軍治軍嚴整,想來親家是鐵腕手段,還想求親家替我好好教導這個逆子。若是管好了,此恩銘記在心,若是管不好,親家親自動手把他廢了,我也省心。”
溫若愚看看封容醉。
這個紈絝公子看樣子在牢裡未受大罪,仍是衣寇楚楚、人模人樣,腰間軟劍也照舊,都不曾比原來更瘦一些。只是在他父親封宰相跟前苦著臉,顯得楚楚可憐。
溫若愚在心裡冷笑一聲,心想自己撞上門來,倒省得費心費力去逮了。
他臉上掛起勉為其難:“既然親家開了口,溫某願不自量力地試試,若有苛待容醉的地方,還望親家體諒。到時容醉若有怨恨,親家怪罪溫某一人便是。”
“哎,雷霆手段,方顯菩薩心腸。親家儘管放心管教,若是不聽話,打死、打殘,封某絕無半點怨言。”封愁初又看向封容醉,拉下臉,“容醉,聽到沒有?你好生改過,什麼時候溫大將軍說你學好了,什麼時候才能回家。”
封容醉眼鋒亂瞟,心不甘情不願,突然看到帳外閃過佘非忍的身影,頓時眼底一滯,站直身慢條斯理地回一聲:“是,父親。”
封愁初安頓好後,在江南停留幾日後便回京了,走時把封容醉身上的銀子、軟劍、還有那艘大船全部託付給了溫若愚,這下封容醉成了一隻軟腳蟹。
溫若愚也沒客氣,第二日便拎著他去了溫縣令墳前,摁著他磕了一百個響頭,直到封容醉前額流血、頭髮凌亂,眼神渙散才止了手,給他前額簡單塗了傷藥後,又命他跟在馬後,用兩條腿追著他的四條腿回軍營。
原本對封容醉來說這是小菜一碟,但他才剛磕頭磕得暈頭轉向、元氣大傷,此時又要運起輕功追趕疾馳的駿馬,氣得他真想掉頭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