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要長針眼。”
奸細肯定是在海邊,要麼在護營的兵士裡,要麼是遊走在附近的鄉民。兵士的可能性小些,畢竟他們行動不自由,難以神不知鬼不覺地送信。
宣六遙和溫若愚都這麼覺得。
但又不能驅走這些鄉民,已經佔了一半海岸線,他們也不願去更遠的無人看守的地方捉魚捕蟹,萬一遇上賊寇就完了。於是他們都在船營的附近,這裡安全。
人多,眼便雜了。
若是想要有人神不知鬼不覺地靠近他們,偷聽他們的說話,偷看他們的舉動,宣六遙有辦法,溫若愚也有辦法。
然而兩人誰也沒說,宣六遙不說是因為不能說,溫若愚不說是怕宣六遙反對。
溫若愚去了封容醉處,那廝——哦不,那封二公子正坐在蔭涼的樹下,二郎腿幾乎蹺過頭頂,那條腿被人一碰他便悚然睜眼了。
能這麼悄無聲息靠近他的,不是鬼,就是......溫若愚。
他一個鯉魚打挺站起身,在溫若愚的盯視下轉向北方,嗵地磕了個大頭,然後規規矩矩地站好:“大將軍。”
“進來,有話跟你說。”
“是。”
封容醉將四周能掀起的簾子都掀起,帳內顯得明亮涼快許多,然後單膝蹲在溫若愚身邊,凝神聽他低聲吩咐,一邊頻頻點頭。
末了,封容醉仰起臉對著他,滿眼真摯:“大將軍,我需要軟劍護身。”
溫若愚沉默一會:“切記不可生事。”
“是。”
第二日,一隻大竹籃送進了封容醉的帳篷,等出來時,他變成了一個灰撲撲的小老百姓,臂上挎著那隻竹籃。
他又在地上蹭了一手泥抹在臉上,脖子一縮,悄摸摸地溜出軍營,直奔海邊鄉民多的地方。
往海邊去的路亦有農田,再往沙灘邊去,才是茅草與各式小海鮮。他拎著一根鐵鏟子,一邊做出在地上翻找的樣子,一邊悄悄地湊近人群。
他是個生面孔。有人不理他,就有人理他。
去了不多會,有個跟他年紀差不多的小夥子就跟他搭訕:“哎,以前沒見過你嘛。”
“嗯,被我家娘子趕出來了,說我好吃懶做,讓我帶了口糧才能回去。聽說這裡能撈到魚蟹,我就來了。你教教我啊,怎麼撈?”
那小夥子倒真教了他,兩人很快處得熟絡起來。小夥說他叫阿恩,封容醉說他叫阿豐。若是放在往日,阿恩這樣的布衣,封容醉是懶得搭理的,不過此時背了任務,自己也穿得邋遢,沒辦法挑三揀四。
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眼睛四處亂溜。
突然,他發現沙灘上有熟悉的腳印,那腳印的走勢,似乎一直跟在阿恩和自己的身後。
他想了想,不能確定對方的來意是善是惡,只能若無其事地繼續亂轉,阿恩似乎也不太知道前幾日海邊的打仗是因何而起,只知道那日賊寇來了又被打跑了。
等他思索著又想起那腳印的正主——佘非忍,那腳印已經找不清了。
阿恩似乎感覺到了他的冷淡,便打了招呼先走了。
等竹籃裡已經有了大半筐螺或蟹,他左右張望,海灘邊已沒有幾個人了,然而那幾個人裡,卻赫然有著佘非忍。
佘非忍並不在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