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昨晚終是沒有勇氣睡在剛死過那些舞姬的地上,也顧不得避嫌,只得讓胡不宜和莫紫萸睡在另一頭,中間再用一條被子隔開,就算是分床而睡。
他起了身,坐在床邊,腦子仍是懵懵的。
白鹿在屋門口走來走去,他抬眼望去,見柯祖明在那邊探頭探腦。他慢吞吞地穿好衣服鞋襪,走出去跟柯祖明說話。
天色已是大亮。
宣六遙洗著臉,聽著柯祖明在身邊說道:“大將軍今日身子抱恙,怕是陪不了皇殿下。皇殿下若是想出去轉轉,我安排些兵士跟著您。若是不想,想要什麼皇殿下儘管吩咐在下。”
“大將軍怎麼了?”
柯祖明猶豫了一會:“聽侍候他的人說,昨晚大將軍做了一夜惡夢,今早有些發燒,神識也略有些不清。”
宣六遙一驚:“這麼嚴重?”
柯祖明垂了眼:“已經請了軍中的大夫,想必沒多大事。”
“我去看看。”
宣六遙扔下洗臉巾準備出去,柯祖明卻攔在前頭,猶猶豫豫地:“皇殿下。”
“怎麼了?”
“大將軍雖說這兩年身子也不算太強健,不過像今日這般卻也少見......”
柯祖明不再往下說,宣六遙不太明白他想說什麼,只挑眉看著他。他似下定了一個決心似地:“皇殿下,大將軍此時神智不清,若是邊境有事只怕來不及作反應。不如這段時日皇殿下取了大將軍的兵符,把這西北大軍握在手裡,以防萬一。”
宣六遙有些吃驚:“大將軍生了病,還有二將軍,總也輪不到我這個外人。何況我不問自取,等大將軍病好了,又如何想我?”
“皇殿下,大將軍一向大權獨攬,那二將軍不過是個擺設。您是大梁朝的皇殿下,大梁朝的軍隊就是您的軍隊,哪能算是外人呢?蘇大將軍醒來,只會感激您替他擔起重任,如何會有他想?”
宣六遙不知他的用意,不想多糾纏:“我先去看看大將軍。”
他回屋跟胡不宜和莫紫萸說了一聲,便跟著柯祖明去了蘇四海的院子。
蘇四海果然躺在床上,面色憔悴,原本便深凹的眼窩陷得更深了,睜眼時,眼神竟有些迷迷瞪瞪,也不見了之前的風采。
宣六遙低聲喚道:“蘇兄?”
蘇四海將眼珠緩緩轉向他:“娘,我渴。”
迅速有僕人遞上水碗,宣六遙單膝跪上床,一手將他扶起,一手把水碗送到他嘴邊:“喝吧。”
他低頭喝了幾口,又抬起眼看宣六遙,看了許久:“你不是我娘。”
“是。”
“我娘呢?”
“你好好歇息,你娘一會就回來。”
“不,我不要她回來,她回來就要打我。”
“好,她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