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規果然不敢催,只在他喝完時又倒滿,然後站在一旁,盯著他喝。看來是想把他灌醉。
宣六遙端著第三碗,怎麼也喝不下去。此時後勁已經慢慢要上來,他覺著有些頭暈,臉也熱烘烘的。
想了想,他還是把酒放下。
宋子規那麼想灌醉他,也不知可有所圖。他不敢真的喝醉。他瞥了瞥佘非忍,又想起他說過白樹真已經走了,夜裡頭恐怕只有一頭溫良的白鹿替他們警醒著。
“醉了。”
他清楚又緩慢地說了一句,然後慢慢躺到一邊的棉褥子上,閉上眼綿長深厚地呼吸起來。
不一會兒,他聽著宋子規拎著晃盪的酒罈子出去了。有心想要起來,可身子重重軟軟,不由自主地,真的睡著了。
睡了一會就醒了。
佘非忍他們已經吃完了,正在收拾碗筷,叮叮噹噹地。最後,佘非忍捧了碗筷往外送,一掀開帳簾,“咦”了一聲,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不知外邊發生了什麼。
宣六遙起了身,伸頭往外看。也站住不動了。
外邊竟然天色大亮,進帳前的烏雲與暮夜一卷而空,仿若他們一頓飯之間已轉了乾坤。
“嗬。”他忍不住驚訝了一聲。他活了近三千年,從未見過如此情形。即便在仙界,也沒有這麼莫名其妙的亂了辰光。
佘非忍猶猶豫豫地回頭看他:“師父,你看......”
“看見了。”
“不是......”
“不是什麼?”他走近佘非忍,把手搭在他肩上,伸頭往外看。
這下他真驚著了。
他們進帳前,他分明記著還有七八個營帳圍在周圍,護著他們,又似生怕他們逃掉似的。可此時的戈壁灘上,光光亮亮的,只有滿眼的石頭和天際,偏不見除了他們自己外的任何一隻營帳。
宣六遙走出帳外,環視一圈。
只剩下他們自己了。
只剩下他們一個營帳了。像是趁著他們吃飯的時候,宋子規帶著三十個兵士悄無聲息地拆走營帳,趕走馬車,走了個無影無蹤、天地廣闊。
不過半頓飯的功夫。
他問佘非忍:“你聽著他們走了麼?”
“不曾。”
他又問胡不宜和莫紫萸:“你們聽著外頭有動靜麼?”
她倆齊齊搖頭,眼裡莫名無辜。
怪了。他們走的話,怎麼可能一點聲音也沒有?即便他們的人可以無聲無息,馬車走動時總歸會有馬蹄聲和車軲輪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