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她如今誠心想做他的母親,是該依了慣例去。
她此時只想在這暖烘烘的屋裡守著她親生兒子佘清寒,可是,做戲已經做到此時,萬不可功虧一簣了。
身子沉重地只想粘在椅子上,朱青顏仍是勉強笑了笑:“好,母親帶你去。”
她滿身不願地,跟在佘非忍的身後,穿梭在熱鬧的人群裡。他個子矮,披風又是滑溜溜的,她有幾次差點跟丟了他。
她掀了他的大帽簷,想著即便是扶著他的脖子或後腦,也稍許稱手些。
可他卻像怕著日頭曬似的,又把那大帽子嚴嚴實實地扣在頭上。她只能盯著他的大帽簷,七拐八繞,等她左右張望時,卻發現把桃紅她們走丟了,她和佘非忍兩人也不知走到了哪裡。
只知道這裡是一條窄巷,巷邊的一排屋子,像被火燒過了似的,又從那些黑縫裡長出許多雜草來,大白天的有些陰森。
“非忍,我們這是在哪裡?”她有些害怕。
沒有回應。
她低頭一看,連佘非忍也不知去了哪裡,只將她一人扔在這堆破磚爛瓦中,連路都走不平。
“非忍!佘非忍!”她大聲地喊。
四周靜悄悄,連日光也暗了半分。
旁邊的破屋裡傳來一聲輕響,她探頭望了望,看到佘非忍的半襲黑披風在裡頭閃了一閃。她輕喚一聲:“非忍?”
“母親。”他回應了,聲音低而細,似很吃力。
得了他的回應,朱青顏壯了些膽子,提起裙裾走了進去。院門也是殘舊,她沒有在意,門框邊上歪了一塊小牌子,上頭寫了香廬觀三字。
裡邊的屋子已破了半邊頂,地上凌亂地鋪著發黑的碎磚雜木,硌腳地很。她很小心地挑著好下腳的地方,慢慢走進裡頭的屋子,卻驚得兩腳發麻,下意識地要往外逃。
裡頭,佘非忍坐在地上,脖子上圍著一圈白繩,那繩卻不是繩,是一條頭細、尾巴更細的小白蛇,滿滿地繞住了他的脖子,他被勒得難以呼吸,從鼻子裡慢慢淌下鮮血,他一手抓著小白蛇,一手直直地伸向她,艱難地呼喊:“母親,救我......”
“啊”
她終於從嗓子裡擠出半聲尖叫,雙腿終於有了知覺,雖然發軟,卻能動了。
她返身就逃,不顧那些絆腳的磚瓦,幾步便縱出了院子,衝到小巷中。
巷子外,日頭明晃晃的。
而朱青顏的眼前卻是一陣陣地發黑。
怎麼辦?
救,還是不救?
她怕極了。
可佘非忍快要死了。
救,自然要救。她還要他去替清寒找靈藥呢!
她大大地喘了幾口氣,回頭又衝了進去,也來不及找能挑開蛇的竹枝木棍什麼的,一邊尖叫著,一邊將手伸向了他脖子上的白蛇。
雖然聽說打蛇要打七寸,但她不知道七寸在哪裡,只抓著它光溜溜的身子,閉著眼不要命地叫、不要命地扯,突然,她的手背被狠狠地打了一下,她鬆了手,手心裡遊過一陣滑膩,隨即空空蕩蕩。
她鼓起勇氣睜了眼去看,佘非忍已暈倒在地,脖子上一圈紅痕,再看看周圍,那小白蛇已沒了蹤影,不知所蹤。
朱青顏只覺心裡揪得厲害,她害怕白蛇仍在屋裡,抱起佘非忍用力往外拖,一直拖,一直拖,直拖到明晃晃的巷子外,才把他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