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
“佘非忍我告訴你,如今當家作主的是我朱青顏,不是硃紅顏!”事已至此,她也懶得跟他周旋,“就算是你,若是不聽話,照樣上家法,別以為我會手下留情!”
她怒睜的眼裡閃過狠絕,手裡的馬鞭狠狠地戳到他臉上。
佘非忍吃了痛,不禁後退一步,一腳踩在香蓮腳上。香蓮雖是壯實,仍被踩得倒抽一口冷氣。她已看明白,眼前的新主母朱青顏已不是當年勢弱的朱二小姐,而朱二小姐與佘小公子的舊怨,她清楚得很。即便新主母不趕自己,往後在佘家的日子怕也難過得很。
眼下,也只能棄小公子而去了。
不棄也得棄。
香蓮抹抹眼角滲出的淚,勸慰道:“小公子,我走了。往後你好好聽主母的話,照顧好自己。”
沉重的腳步聲慢慢遠去,她就這樣,扔下佘非忍,離開了佘家。
佘非忍不些不信,怎麼連從小服侍他的香蓮也離他而去?他轉身楞楞地看了許久,再不見她回來,才意識到香蓮是真的走了。
無盡的孤單從心底升起,他似站在一片黑暗空曠的荒野,在這荒野中,只有他一個人。身後的黑暗裡,是以一人之力驅走他母親和貼身婢女的姨母朱青顏。
香蓮走了,採月在她之前也走了。
往後,佘家沒有人護著他了。
他才七歲。
靈山。
冬去春來,胡不宜也一歲多了。
她有一隻虎頭帽,是山下的嬤嬤送的。雖說山上暖和,平日裡不大用得到。宣六遙就扔在她手邊,讓她抓著玩。
她揪著虎頭帽,心裡痛快。人們常說狐假虎威,我們狐狸用得著借它的威麼?如今還不是被我捏在手裡盡情揉搓?再啃上兩口,雖然也什麼好吃的,反倒是吸了不少口水。
不過,它就是在我手心裡,任我揉成圓的,還是扁的。嘿嘿。
再隨手一扔,它在空中劃出一道花色的弧線,咻地落到了門外。
看我的手勁!
再看看宣六遙,他又在打盹了。正好可以溜出去捉鳥了,現在,她已經解開了雙腿的封印,可以直立行走了,雖然有些搖搖擺擺。
不過還是先爬出去,免得站得太高,引起他的注意。
春季的靈清觀,鳥兒反而沒有冬日的多了,因為它們都飛到了靈山的各處。山裡樹多,蟲子也多。
胡不宜站在院裡抬頭四處張望,沒有一隻鳥落入靈清觀的結界。
她看看井臺。
井臺沒有蓋子。宣六遙似乎沒有吸取上次的教訓,井口仍是大剌剌地敞開著,也不怕裡面又鑽出怪物,把她捉了進去。
胡不宜正瞧著,井口上冒起一朵白色的雲朵。
先是白的,然後,慢慢地,變成了紫色,接著,橙、黃、青、藍,依次上場,連雲朵的形狀,也在慢慢變化。似鳥、似犬,又似變成了宣六遙的模樣,站在井口上,緩緩地一甩袖子,抬著手招來搖去,若不是顏色失了真,動作又慢慢吞吞,幾乎讓她以為宣六遙從井裡爬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