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日不是才見阿九跟他說話的麼?也約摸第一日是真的,再後來,就成了假的了。
殘陽如血,他的心也在滴血,白耽誤功夫了。
偏偏宣拾得這一日並不在御書房。白跑一趟的宣六遙一路琢磨,平陽會障眼術,想必上央也會,讓他教自己障眼術?
想必他是願意的。
可上央卻不太情願:“隔空取物與結界術都足夠六皇子何時何地都不會落入絕境,學這騙人的勞什子玩意作甚?”
宣六遙沒有說話,只在他身邊盤坐著,仰著臉呆呆地看他,直至上央自己想通了:“罷,教你吧。帶棺材裡也沒用。六皇子少年英雄,想來學這玩意不會害人,只會救人。是不是?”
上央轉頭看他,期待著他忙不迭地點頭表忠心。但他仍是不說話。於是上央自己應了聲:“自然。”
也不知他哪來的自信。
而且似乎自信過了頭,有些破罐子破摔。
宣六遙障眼術還未練習熟練,上央卻說:“既然教了,技多不壓身,老夫再教你隱身術吧。”
“哦?”宣六遙驚得剛幻化出來的一隻鴨蛋掉了個稀碎。
上央說教就教,他招招手:“來,跟我學。”
宣六遙迅速滑下凳子,三兩步竄到他的身側,看他在紙上慢慢地畫了一條繞了無數彎、彎得很對稱的大蚯蚓。
這是符咒,他知道。
但他從未親手畫過,眼下上央要教他畫符,他有些激動,接過狼毫筆時,一雙小手顫得厲害,落在紙上的蚯蚓變成了無數條,彎裡曲來,曲來彎去,就像親爹不認識親媽,親媽不認識親兒子。
反正畫完後,他也不知道自己畫的是什麼。
饒是如此,總算也是畫的第一個完整的符咒。
他略略得意地看看上央,上央盯著他畫的符,感動得熱淚盈眶:“跟......”
他只說了一個字,便跑去一邊抹淚去了。好一會兒才平靜了心情轉回來,不好意思地解釋:“醜哭了。”
這麼醜麼?
宣六遙驚訝地審視自己畫的符,雖然它不能隱身,最起碼能迷了人眼,若是個個都能被醜哭,倒也是一個新法術。
不容他得意,上央抽過紙,將它捲成一個圓筒塞進懷裡,鄭重說道:“這是殿下畫的第一個符,我要回去裱了掛起來。殿下不會不允吧?”
“允,允。”
宣六遙覺得老人家愛收藏,自然也就答應了。他佔了書案,一張接一張地練習畫符。
上央趁著他忙乎,自己走到屋外,取出懷裡宣六遙畫的那張符紙展開,細細地看著,一邊看一邊點頭,自言自語:“跟那小子第一次畫的一模一樣啊......”
宣六遙在屋裡支著一雙耳朵,橫橫糊糊地聽到“小子”兩字,心想這符可能畫得確實太醜,連累先生還得跑外面再罵他,倒也顧及他的面子。於是畫得更認真了。
隱身術很是難學,尤其還要練障眼術。
眨間之間寒風起,凍得人冷嗖嗖,心裡拔涼涼。
學會了畫符,還得練手訣。
手訣不是在手上畫口訣,而是用手變成一種文字,那文字,一般人看不懂。尤其要把手指掰成彎裡曲拐,還要變來幻去,如同一雙手要做千手觀音才能做的事。
上央枯瘦的手化成一道幻影,時而成一朵蓮花,時而成一枝畫筆,時而成了一道網,而這千變萬化卻是在瞬間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