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六遙忍著痛,一聲不吭。
傅飛燕卻扔了藤鞭嚎啕大哭:“你怎麼能一聲不吭就跑出去?你知不知道母后有多擔心,有多害怕!”
哭著哭著,她又來了氣,一甩手,“叭”地一巴掌甩在他屁股上。
“嗷!”他猝不及防,大吼一嗓子。
像一隻受了痛的小狼崽,不,小狗崽。
狼崽吼起來比他兇得多。
不過倒也有用,最起碼傅飛燕不打他了。
傅飛燕原本鐵了心要弄走阿九,怎奈宣六遙細嫩的手臂溫潤地摟住她的脖子,一雙晶亮的大眼睛盈滿淚水,可憐巴巴地看著她,她的心軟了下來。
好歹阿九回來報了信,宣六遙也找了回來,也算是亡羊補牢。若不然,阿九粉身碎骨也抵不了她的恨。
從此,晚晴宮的大門專門有兩個小黃門守著,防的就是會跑路卻不帶腦子的六皇子。
其實六皇子也不是不帶腦子,他只是多帶了一顆三千歲的膽子。
宣六遙的鞭傷沒幾日便好了。
阿九卻反反覆覆,傅飛燕命人把他扔在雜物間裡,除了必要的吃喝,其他的,由得他自生自滅。她要讓他吃吃苦頭,能不能保住命看造化。
她如今除了睡覺,恨不得一雙眼睛就長在宣六遙的頭上。
他也沒有了阿九的配合和陪伴,老老實實地呆在宮裡。
送往雜物間的飯菜極其簡陋,不過一碗白飯,有時只是一隻饅頭,連個綠葉的菜葉也沒有,更別提葷腥。
有一日,他在用膳時將沒有湯汁的肉片偷偷塞入袖裡,想等傅飛燕歇息時送給阿九,然而傅飛燕摟著他睡午覺時覺著鼻間肉香縈繞不去。嗅來嗅去的,就發現了他袖子裡的肉。
她靜靜地看著他,眼裡是意味深長的譴責。
他一把將肉塞進自己嘴裡:“沒吃飽。”
傅飛燕沒跟他深究,側身將手臂壓他身上,才閉了眼睡覺。慢慢地她的呼吸悠長起來,宣六遙緩緩推開她的手臂,靜悄悄地坐起身,香齡卻站在床邊瞪著他。
罷了,反正肉也沒有了。
宣六遙一個優美的鷂子翻身,滾到床裡頭去了。
晚膳時,傅飛燕又從他的袖裡翻出兩隻東海大白蝦,他又是呵呵一笑:“我怕夜間餓。”
她沒有說話,只是略帶威脅地看著他。
那兩隻東海大白蝦自然沒有其他理由,乖乖地進了他的肚子。
第二日晌午,傅飛燕沒有翻他的袖子,但他卻沒藏。
晚上,他欣喜地捧著肉悄摸摸地走到雜物間門口。
門上居然沒鎖。
他高興地推開門低聲喚著:“阿九,阿九。”
沒有回應。
他在黑暗裡站了一會,藉著昏暗的夜色,慢慢看清了,這裡根本沒有阿九。
他退出門外左右張望,心裡漫上一層涼意。
難道,阿九死了?
晚晴宮的宮門內,一個小黃門正背靠著門板,低著頭打盹。秋日的夜裡很涼,他身前套了一件馬甲權當被子,就這麼生生受著寒涼的夜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