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了幾個彎,走了約摸有小半個時辰,也不知阿九可曾繞路了,出宮的宮門就在眼前了。
那是個不算太大的拱門,門的闊度還沒有普通的大戶人家大。兩個持著長矛、佩著腰刀的侍衛筆直地站在拱門內。
阿九這時才回頭問了一句:“殿下,你有令牌嗎?”
“沒有。”
宣六遙回了一句,下一刻他便撞到了阿九不算圓潤的臀部。阿九停住了腳步,他有些不敢相信地迴轉身:“沒有令牌怎麼出去?”
早些時候怎麼不問,這會兒都已經走了那麼多路,總不能白來一趟吧?宣六遙又是爽快地一揮手:“跟我走。”
他昂頭走在前邊,心裡默唸:看不見,看不見,看不見......
有時候,不是不可為,而是不敢為。宣六遙帶著阿九大搖大擺地從那兩名侍衛眼前走過,那兩個侍衛竟然像瞎了似的,站著一動不動。宮門外頭的牆下還站了好幾個侍衛。有人看到了他們,竟沒有一個上來阻攔。
宣六遙心中暗喜,看來自己的心念力又能用上障眼法了。
其實他只是沒有看到守門侍衛閉著的眼睛罷了。
他們出的那道宮門應該是邊門,外頭也是一道略寬的甬道,直到再拐了彎,眼前才寬闊起來。再遠些就是普通的屋所,街巷之間漸漸人多了起來。
靠近皇宮的地方是黃金寶地,人多了,商鋪攤販就多,各式琳琅也就滿目。
宣六遙走在人群之中,雖然自己的個子不高,仰頭看著,像是在巨人之間穿梭一般,但,這還是人間煙火。
他愜意地深吸一口氣,得意地揚聲說道:“阿九,你有多久沒出來了?”
阿九沒有回答,約摸是被滿目的路人和物件迷了眼,宣六遙也未在意,仍是不緊不慢地往前走著,直到阿九不說話的時間也長了些,他才疑惑地迴轉身,片刻之後,他的心裡浮起了一句話:他和阿九走散了。
他站在原地往後張望,滿眼都是走來走去的人群,還有站在街邊做買賣的閒雜人等,偏偏沒有看到阿九褚紅的衫影。目光逡巡間,他被走過的人推了一把,還被罵了一句:“小狗不擋道!”
他趔趄半步,摔倒在地。宮外頭可沒人知道他是皇子,推了也是白推。他只能趕緊爬起身調頭往回走。想必阿九沒有走遠,得先把他找到。
這條也不知是什麼街,不算太長,從熱鬧的東頭走到冷清的西頭,再從冷清的西頭走到熱鬧的東頭,不過用了半個多時辰而已,
他已經走得腳底生疼、額頭冒汗,阿九卻像融入人群的一滴水,沓無聲息。
人群熙攘,他如一隻在森林裡爬行的蟲子,只見片葉,不見天日。
終是累了,他靠著牆邊,望著這一茬茬的走過的路人。
他已腿腳俱疲,口乾舌燥。
不遠處的糖水鋪子,香氣清香綿遠,勾起肚裡的饞蟲,他更飢渴了。他摸摸腰上的那個佩玉,佩玉觸之溫潤,那是傅飛燕替他挑的,他當然不能用來換糖水喝。
嚥了咽乾涸的口水,他不再去看糖水鋪,只凝神看著眼前。
功夫不負有心人,人群裡終於閃過一抹禇紅,那是阿九衣裳的顏色。宣六遙立刻竄了出去,追著那身禇紅而去。
阿九走得很急,兩條小細腿邁得跟水上飄似的,衣不沾身地從人群中穿過。宣六遙緊緊地跟在後頭,直到阿九慢下來,他才一撲而上抓住衣襬:“阿九!”
阿九聞聲回過身來,卻不是阿九,是一個鬚髮皆白的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