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個守著炕頭,一個挨著炕尾睡下了,晏靈熹閉著眼睛道:“你可離我遠點,我做夢要打把式。”
這是真的,上輩子落下的毛病,夢裡也老在戰場殺敵。
再睡著睡著給孩子打哭了。
宣哥兒聽話地又往角落裡縮了縮,半晌,睡不著:“靈熹,你為什麼不是玲喜了呀?”
閉著眼的晏靈熹,聽見這話,一下子清醒了,他說什麼?“不是玲喜”,而非“不叫玲喜”。
自己自穿來,幾乎就沒有掩飾這種性情的區別,許多蕭家的下人們都各自給自己找理由,有說她挨欺負太多要轉性的,也有說她扒上貴人抖起來的,反正解釋這事兒,不用她操心。
但蕭塵宣不同,蕭塵宣許是這個世界上最瞭解小玲喜的人。
沉默半晌,晏靈熹覺得自己也沒必要跟他撒謊,就算他不小心說出去,別人也只道他是妄想胡說,而且他作為玲喜的朋友,也有權知曉。
“宣哥兒,玲喜走了。”
“去哪兒了?”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來,我只知道,我不是玲喜,我是晏靈熹。”
宣哥兒悶悶地“哦”了一聲,晏靈熹以為他要正經難過一段兒,他卻好像又釋然一樣:“其實我好像知道了她會走。”
“哦?你怎麼知道的?”
“不知道,就是感覺到的。”
有傳言說幾歲的孩子能預感到現實中的變故,那這光長個兒不長心的赤子也是這樣麼?
晏靈熹忽然想給他講一個故事。
“從前,有一個特別可怕但又特別有趣的地方,那個地方不光有人,還有妖魔和精靈。這個地方的魔君——就是皇帝——他很厲害,皇帝身邊有一個也很厲害的魔王,那地方的魔王,就像咱們的大將軍或者宰相。這魔王是一個混血種。她是人和魔的孩子,就像咱們這兒,漢人和胡人生的孩子一樣,都會被看不起。
這個孩子從小被父母拋棄,孤身長大,吃了很多虧,受人欺凌冷眼都是好的,她有幾回差點死了。但是她有魔的血脈,魔很強大,就算只剩一口氣兒都還能繼續活下去,後來她就活下去,慢慢、慢慢地長大了。”
蕭塵宣對這故事起了興趣,一骨碌爬起來,眼睛一眨不眨;“她後來怎麼成的魔王啊?”
“就靠雙手和頭腦。在這個地方,殺人不一定犯法,還能夠增加自己的修為,她就不停地殺人,靠著雙手不停殺人,靠著頭腦保證自己不被人殺。直到她成為魔王的時候,那個世界幾乎沒有人能殺她了,除了一個人。”
“皇帝!”
“對了,她也想做皇帝,但做皇帝必須要改換自己的血脈,這是很危險也很痛苦的事情,這個活了一千來年都沒有死的混血種啊,這時候就死了。可死了呢,她也沒全死,她到了一個新的地方,一睜眼就看見一個可愛的小娃娃,小娃娃還給自己糖吃。”
“哈哈哈!”蕭塵宣聽到這兒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就笑,在炕上笑得直蹬腿兒,“那後來她還殺人嗎?”
“也殺,不過殺得少了,她發現在這個新的地方,沒有那麼多人要殺她,也沒有那麼多人她想殺。”
晏靈熹把人給骨碌回去:“行了,故事講完了,睡覺!”
明天就是出發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