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交貨這兩天,貝伊極為忙碌。
前一天,穆微才將緊趕慢趕湊齊的包裝盒押車送到食品廠。聽說和包裝盒那面都急了,吵了兩架才催出來。送完,穆微就得回到學校附近的骨傷科醫院,因為鹿佳一個人在醫院不行。
鹿佳正費勁地拿著輸液瓶子去上廁所。
輸液這兩天,鹿佳姨媽期還提前了,昨兒單手換紙巾差點摔倒在衛生間。
主要是鹿佳不止是左手腕骨折,左胳膊有食指長的劃傷,傷處很深,大夫說以後指定會落疤,她身上也被壓得青一塊紫一塊的,膝蓋和後背,就沒有一處不疼的。
怕影響貝伊她們休息,鹿佳每天晚上忍著疼坐在床上默默吸氣吞下那股難受。
孫翩翩今早還說,凌晨起來上廁所,看到鹿佳根本沒睡在看書。
而孫翩翩是在中秋節前兩天要負責發散貨,她已經連續盯班好多天,像是今天,她在帶著兼職學弟們押車同城去派送散客的月餅。孫媽媽手握租賃的庫房鑰匙和快遞員交貨,戴英從旁填單子,念樣式,幫忙打包,周文文在接戴英的售後工作。
所以能用的人,全都有自己的一攤事兒,食品廠這面根本沒有人手幫忙。
貝伊和葉昕彤就坐在車間外面的傳達室疊新到的月餅包裝紙盒子。
剛開始葉昕彤還開玩笑道:“披薩店到了包裝,店主們是不是也像我們這樣折盒子?還怪新鮮的。”
一個小時後,“披薩店也不能到這麼多包裝一天疊完啊。”
兩個小時後:“以後外包裝不能和那家合作了。這什麼玩意兒啊,不給疊好就這麼送來。”
三個小時後,葉昕彤急了,“咱倆好像我奶說的六七十年糊紙盒。還是那種最沒有技術含量掙不來幾分錢的。我們是誰呀,貝伊,我說我幹這個,打死我媽都不能信,我奶能哭著給我盒子裡扔點錢。我奶都在擺弄花朵,我們疊紙盒。我們花樣年華這是在幹什麼,我是誰,你那雙小手又該是幹什麼的,應該寫材料寫詩歌寫,配著你的臉蛋抒寫風花雪月。不行了,我不幹啦,愛咋咋地,這錢不掙了。”
貝伊穿著白T牛仔褲綠色格襯衣,盤著丸子頭,聞言揚起小臉建議道:“沒誰應該天生幹什麼,你應了就應該完成,別抱怨了。噯?要不,咱找人呢?”
“我就喜歡你一半清醒,一半和我一樣沒心沒肺。不像佳姐整體清醒。找人好啊找人。”花錢吧。
所以這晚葉清宇來接貝伊和葉昕彤“下班”,他在車裡看到的場景就是,路燈的照耀下,院子裡的幾盞燈光照射下,除了圍著燈光轉悠的飛蟲,院子裡還一群大姨。
並且食品廠的負責人應該是不讓她們亂走,好像還給畫個圈,四周有白繩子圍著,可見這些人應該是從外面找來的。
葉昕彤正在一趟趟從車裡往院子裡抱披薩:“大家歇一歇,吃披薩,我還給大家買了汽水。”
而貝伊是在別人吃披薩時,她仍然老老實實、乖乖巧巧,任勞任怨的坐在大姨們的中間疊包裝,像個最好欺負的小女工。
葉清宇這晚跟車也是跟著兩輛。
一輛葉昕彤在前面開,副駕駛和後座上拉著稍稍上歲數的老太太。
一輛半截小貨車準時到達食品廠門口。貝伊一招呼,大姨們一窩蜂就爬上車,貝伊也在大姨的幫助下爬上車,還笑著接下大姨一條紫色圍巾圍在腦袋上,免得被晚風吹。
然後一路上和大姨們把著貨車扶手有說有笑的。
讓葉清宇有點意外的是,兩輛車停在一家廢品收貨站門口。
廢品收貨站的奶奶迎出門,手裡端著一盤剛洗過的葡萄,比畫著非讓貝伊和葉昕彤吃,一看就知道以前就認識,並且相處的很不錯。
連給大姨們的結賬錢,貝伊不用費事分發,直接給了廢品站的奶奶。
原來找來幫忙疊紙盒的大姨們,全是住在這個小區的。貝伊和葉昕彤在和大姨們招手再見笑眯眯說謝謝。
葉清宇看著貝伊穿格子襯衣的背影,看著這一連串場景,心裡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倒是對葉昕彤,能說清楚。
那小丫頭在不知不覺中變得和他印象中的不一樣。回頭再朝他要零花錢,他想,他會多給點兒的,也不會再用“胡鬧”二字隨意批判侄女。
葉清宇到家後,給自己倒了杯紅酒。
他搖晃著紅酒杯站在陽臺上看著外面的天,腦中揮之不去貝伊乖巧疊紙盒的模樣。
空蕩蕩的家裡,陽臺處傳來他有點懊惱的自言自語:“訂什麼月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