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啊!”
“衝!”最後的衝鋒,無論是將軍還是眾將士,無一不是已然殺紅了眼。刀劍砍傷手臂,甚至連痛都顧不上……
大刀闊斧的劈砍,不計生死的衝鋒,沒有一個人打算活著離開,心中想的,便只有將更多的敵軍在這山谷中留下性命——哪怕是不決的纏鬥,叫山上奔下來的火球一同燒死,也算是值了。
“將軍,屬下先走一步!”
“老張,沒辦法把你東西帶回去給兄嫂了,下面見了再給你道不是!”
一聲連著一聲,將軍只覺得連心都不會痛了,手中的劍好像自己已經長了眼,不消將軍指揮,便能將敵人的頭顱砍下。
比麻木更為可怕的,無過於連自己是否還在世間都分不清。將軍和眾將士便是這麼一路殺出了重圍,等到周圍已經再沒什麼刀劍之聲,將軍這才勒馬向四周望去……
沒有一個人!所有將士都死在了突圍的路上。
回過頭來看向前方,眼中無神的將軍覺得自己應當也已經死了,不然怎麼會面對對面的敵軍根本抬不起手來,舞不動那劍?
“為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不知道這為什麼是衝著敵軍正中那人問的,又或者只是問向自己內心——為什麼,為什麼一心為家國,最後不過是被家國利用的一枚棋子?
想起當年生生世世的諾言,想起中秋夜的寄北詩,想起姻緣樹下的紅繩,將軍也不知道這輩子是為了什麼。到底是自己看錯了人,害了自己,也害了家國。
“來罷,若有下輩子,我絕不再……”
對面那女人好像是為了發洩這麼多年來委身將軍身下的恨意,甚至沒有等到將軍將話說完,連著三箭,箭箭致命,沒有給將軍留半點兒活路。
從愛馬身上墜下之時,將軍竟是看見敵軍陣營當中走出的那一抹明黃——原來不只相伴十餘年的妻是個謊言,連朝廷都從沒想過叫他活下去。
一個功高蓋主的將軍,在一個承襲幾十年的世家中出生,愛上了一個身世神秘的姑娘,好像每一重都是將軍必死的罪名……
“你說的是。”鬼將軍周遭的殺氣顯然弱了下去。即便是又將曾經的遭遇在記憶中回放,依舊改變不了心底藏著那份不變的家國。
這些年自己給自己編造的恨,一直供給著鬼將軍的修行。如今一切都被揭穿,鬼將軍便沒有了支援的力量,想來就算是酈嵐不做什麼,用不了多久也要回到該去的地方。
“可那又有什麼用?如今我已然變成了這副模樣……”
“你們不是除魔衛道麼,倒不如現在便殺了我。”當自己內心深處的情感從新佔據了思維,鬼將軍一心求死,“我在這裡,對不起那些死去的兄弟們。”
“算是我求你,平安郡主,殺了我罷!”
“害死了這一山谷的人,我合該沒有下輩子。”回憶起自己臨死前對著從未愛過自己的妻說的那些話,鬼將軍也沒想到一語成讖。
“這些年,將軍未何不離開這山谷?”酈嵐也想不清該如何處置面前這鬼將軍,將軍生前一輩子投身家國,死後所作所為又是被依雲觀引上了錯路。
“若是離開這裡,能夠拿來修行的,恐怕就不只是過路人罷?”
鬼將軍顯然也沒想到酈嵐沒有回應自己求死之言,反倒是提起自己心存善念,並未惡到身死魂滅:“我走不出去,想來是那三箭,將我禁錮於此。”
酈嵐並不知道鬼將軍經歷了什麼,所有的一切不過是鬼將軍自己的回憶。至於現下里提起了這三箭,鬼將軍也沒有解釋。
“若是尋常人的三箭,絕不可能有這般能力。”這周遭的山谷沒有什麼陣法,也不是依清觀山下八卦村那種風水局,酈嵐只能大膽猜測,問題出在鬼將軍身上,如今提到這三箭,或許就是破局關鍵!
“將軍可記得那三箭在何位置?將軍留在此地……或許有些許旁的緣故。”
做了二十年將軍,如今面前一個仙風道骨的女娃娃竟能破了自己的劍法,散去那一身凶煞之氣的鬼將軍也願意聽酈嵐說下去,自然也就不反感回應酈嵐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