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用。沒有用就是沒有用。
這就像是八音盒中的跳舞娃娃;將時間迴圈比喻成八音盒,而這世界上的一切人事物則是跳舞娃娃。只要開啟八音盒,娃娃們總是在相同的音樂中跳起相同的舞。
這就是蘭迪現在對這個世界的想法。沒有什麼能破壞八音盒的規律,至少截至目前蘭迪嘗試過的一切都不行。
她對生活的任何選擇都不能影響到這個世界,每個地點在固定的時間、就是隻會發生固定的事,不管蘭迪怎麼努力掙紮,細節終究不能改變結局。
她的情緒從沮喪。無力。絕望。逐漸轉為暴躁和發狂。
──而那,顯然就是蘭迪在斷斷續續地觀察沃爾瑪香蕉男超過四個月之後,決定要上前向其搭話的主要動機。
“你拿著那根香蕉是為了和這裡的西瓜們閑聊嗎?”蘭迪問。
黑頭發、穿大衣的香蕉男似乎愣了一下。他抬起頭,用那雙蘭迪已經很熟悉的藍眼睛看著蘭迪。
“抱歉?”香蕉男微微揚眉。
“也可能是檸檬。”蘭迪思索著,瞇起雙眼,眼神在檸檬和香蕉男的臉之間來回,最後隨意擺了擺手。
“哦,別在意我,盡管繼續透過水果和你的母星溝通吧,我只是自言自語。就你懂得,我們全都是被宇宙分配到哥譚這塊地上的一些不幸的瘋子,最普通的那種,試圖用最快樂的方式過完我們牙疼般的人生。”
香蕉男的眉毛挑得更高。然而,相較於被惹惱,他看上去更像是被蘭迪莫名其妙的即興搭訕臺詞逗樂了,臉上很快就綻放出蘭迪此生見過最輕浮、同時也最有魅力的笑容。
“為什麼?”他問,聲音就像肉桂、可可和皮革。
“什麼為什麼?”蘭迪茫然地反問。一方面,當她開口時,她唯一的打算是隨意講出腦海中的所有想法,不必為此負責,自然從來沒考慮過對方也許會回複。
而另一方面,有這樣的聲音,這男人可以控制任何人。
蘭迪是誰,有足夠堅定的意志力、足以逃過這種來自本能和基因弱點的操縱?
“你問我握著香蕉是否是為了和西瓜閑聊。為什麼問?你好奇我們閑聊的內容嗎?”
蘭迪懷疑地盯著對方。
“你要向我洩漏你們的談話內容嗎?”她頓了頓,更嚴肅地進一步反問,“那是我能知道的事情嗎?”
對方眼裡似乎閃過一絲光芒。
如果蘭迪現在能對自己的判斷更有自信些,她會認為這就是對方無聲大笑的方式。
“哦,要是你問的話,我總是能從中挑出一些有趣無害的小故事和你分享。”該男子聲稱,並在下一秒詢問她的名字,同時稱呼她為‘風趣機智’和‘富有吸引力’。
在這時候,不知何故,蘭迪已經確信事情將迅速朝著瘋狂古怪的方向發展,一部份是基於對方無由來的、胡說八道般的謬贊,一部份是在沃爾瑪水果攤旁認識俊美富家子的故事簡直像是傳說。
這讓她像海裡嗅到血腥味的鯊魚一樣興奮,畢竟時間迴圈裡的生活缺乏刺激。她是如此不可自拔,以至於大腦自動忽略一切不合常理之處。
“尤蘭達。”她回答,強調:“喊我蘭迪就行了。”
“布魯斯。”該男子──布魯斯則回道,並伸出手,“那麼,蘭迪,知道這附近有沒有什麼能舒適地坐上兩小時,又能泡出好咖啡的地方嗎?”
蘭迪的目光從布魯斯的臉,平移到布魯斯的手,再回到他臉上。
等一下。
關於找出這座罪惡城市裡的npc,先前她說過什麼?‘沖上去,點選展開對話獲得任務’對嗎?
蘭迪盯著那雙叫人驚嘆的藍眼睛。
她想:要是她現在和對方握手,這算不算是一種點選展開對話?要是她決定和對方進行互動,那是不是就能獲取任務資訊,就能展開劇情?
布魯斯的手懸空在一堆西瓜上方。他的笑容看起來柔和又溫暖,真的像是個好老朋友的笑容,而非瘋狂連續沙人犯,正偷偷對這裡的所有水果下毒,想借此滅掉半個哥譚市。
所以蘭迪握住布魯斯的手。
“我們可以去韋恩咖啡館。”她說,“這個點有好戲可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