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看了眼質量還很好的木床,心裡琢磨著是不是要多拜神求佛,讓她好多活些年頭,活到乖乖結婚生娃,再帶著她的娃來這張床上玩耍?
老夥計,你可要撐住了,別老太太我能活到那歲數,你就先撐不住了。
乖乖順著老太太的目光,也看了一眼木床,這一看可就發現了不得了的東西,吸頂燈的燈光透過蚊帳照到床裡已經暗澹了些,但憑著明亮且銳利的眼神,乖乖注意到三面的床欄上有一些已經模湖不清的“畫”。
她顛兒顛兒狗爬過去,瞪大眼睛盯著看了好一會兒,才興奮的轉頭對老太太說:“祖,這裡有狗狗~”
老太太笑眯眯的,“不但有狗狗,還有豬豬和小鳥呢,都是你爸爸和二叔三叔四叔畫的。”
也就是房子重建了,要是舊樓房的房間,刷了白灰的牆壁上有著蘇清河那兄弟四個的不少“傑作”。
乖乖可就更來勁了,之前她進來過老太太的房間,老太太的房門白天不是半開著就是虛掩著的,但房間裡只有一張硬板木床和一個老櫃子,她沒有覺得有什麼好玩的,只有在玩捉迷藏時,會跑進來爬進床底躲著。
這張木床的床底比家裡其它的床底都要高,她不需要趴下來,就能很輕鬆爬進去,而且空間也大,沒有躲在其它的床底那麼逼仄,哪怕趴著一抬頭都會碰到床底板。
她從來都沒有想到,老太太的床上還有這些“寶藏”,她從床頭的床欄開始看,然後是床裡側的木欄,最後到床尾,真的畫了好多小動物,雖然基本都是筆跡模湖,有的已經看不出來是什麼就是了。
大抵是一直集中注意力,連蒙帶猜分辨是什麼小動物,實在是太耗費精神力了,乖乖哈欠連連,彷彿在提醒她的電量即將耗盡。
不用老太太吩咐,她就自己爬去躺下,枕著自己的小枕頭,拉過小被子的一角蓋在小肚肚上。
“祖,我要睡覺覺啦,你唱歌歌哄哄我呀~”
“好!”老太太幫乖乖蓋好小被子,唱起了她唯一會的那首搖籃曲,“月光光,照地堂,蝦仔你乖乖瞓落床……”
還沒唱完一首歌呢,乖乖就睡著了,老太太緊忙壓低聲音,堅持把整首歌謠唱完,才看著乖乖恬靜的可愛模樣,喜上眉梢,濃稠得怎麼也化不開。
這小娃娃真是好哄,不像阿河阿池他們小時候那樣,她唱歌都要把自己哄睡著了,他們還吱吱喳喳精神得跟個鬼似的,她睡了他們都還在爬來爬去,有時候還從她身上爬過,讓她也睡不了。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一股睏意襲來,老太太才去遮上房門,關了燈,不像蘇清河那樣會留兩盞床頭燈亮著,她只開了天花板上的吸頂燈,一關上房間裡就黑了。
六月盛夏,今晚月光皎潔,輕紗一般籠罩著雙塘村,習習山風將月色從窗戶吹進房間,拉到一邊的窗簾,細針密縫的一邊輕舞飄揚。
老太太沒有開其它的什麼燈,屋裡被月光映得亮堂,她習以為常的踩著月色,蹣跚回到床上輕輕躺下。不多時,時有時無忽大忽小的陣陣蟲鳴聲中,一大一小兩道平靜的呼吸聲隱約可聞。
一如舊年舊時。
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